“怕是有事要交代,你少说两句。”

梁堇出门的时候,带的有扇子,给香豆扇了几下。

“你不晓得?,上午的时候,杜奶妈嚷着天热,见姑娘屋里有一盏没用完的豆水,说为她女儿讨回家去。”

杜奶妈的女儿就是那个叫七姑的,母女俩人想争元娘的灶娘,到后面,别说元娘的灶娘,就连三姑娘的灶娘都没当上。

起先,七姑并不在吴家,杜奶妈把她送到了自个兄弟家,跟着南边来的灶娘学了几年手?艺,前三个月才回到家中。

“姑娘给了吗?”梁堇问,豆水就是绿豆水,外面铺子里卖的叫“雪泡豆儿水”,是拿戳碎的冰,掺进绿豆汤里。

吴家没有买冰,梁堇熬的豆水,只能放进井水里,喝着微凉。

“没给,她从屋里出来,在院子里骂丰儿,说丰儿偷懒,要撵她出院子。”

丰儿是三姑娘院里的扫地丫头,那杜奶妈仗着自己奶过三姑娘,经常朝三姑娘要这要那的。

梁堇听罢,忍不住暗想:就因三姑娘没有给她豆水,她都敢在院子里骂人给三姑娘听,胆子真大。

也亏三姑娘好性,要是换上性子不好的,让人脱掉裤子按在院子里打也是有的。

没一会儿,卢婆子从冯氏屋里出来,站在门口,挨个交代差事,交代完差事,并不让人走。

张姨妈明?日到吴家,无论是二房的下人,还?是吴家的下人,在这几日,犯了规矩,做了不该做的,说了不该说的,叫她发现,不是发卖那么简单。

又把新?规矩说了一遍,吴家的几个婆子,冯氏放了她们的假,让她们在下人院待着,不许进家里。

梁堇和?香豆这样的小丫头,要跟着冯氏屋里的崔儿学如何行?礼,如何答话,答话的时候,眼?睛看哪里。

她们之前也会,不过都是粗学,崔儿是京官家出来的,教的规矩很是讲究和?细致。

一下子,整个吴家紧绷了起来。

“官人,去赁货行?赁两三台体面冰鉴才行?,元娘屋里肯定要放一台。”

吴家的主子,都聚集在中堂,就连吴老太?也过来了。

“干脆我去赁,既然要赁,就赁三台花梨木的。”吴老太?爷抚着胡须说道,他不放心让底下的人去办。

赁了冰鉴,其他充脸面的物件,多多少少也要赁回来一些。

“买些时兴的鲜果?子,上等好茶叶,好肉食,不能让伯府来的人,小瞧了咱吴家。”

这个时候,吴老太?忍不住开腔说话,元娘的婚事,不仅仅是她自个的,更是整个吴家的。

即使平日里,人人都有自己的算计,有自己的私心,有怨气,元娘嫁到伯府,她们吴家的门楣都跟着抬高,谁也不糊涂。

“娘说的是,我屋里倒是有茶叶,不过都是去年的陈茶了。”

“这到了夏日,香饮子是断不了的,咱家的人虽有会做的,就怕汴梁伯府来的人瞧不上,不如去外面请来一位擅做香饮子的娘子。”

说话的是祁氏,连个香饮子都要去外面请人做,姿态未免放的太?低,来的人不过是伯府有脸面的下人罢了。

她们吴家,好歹是知州家,这般刻意,让人家知晓了,不轻贱也要轻贱。

冯氏和?吴相?公都觉不妥。

张姨妈一行?人,在第二日下晌才至,听说是坐着马车来的,很有气派,可惜梁堇没有亲眼?见到,这些都是从卢婆子口中听来的。

吴家买了冰,卢婆子拉着两大块冰去灶房,让她拿个木桶来,她与她些碎冰使。

梁堇巴不得?要碎冰,碎冰省得?凿了,“妈妈别急着走,等我片刻。”

她把冰送回屋里,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一盏豆儿水,绿豆熬出了沙,里面放了冰糖,又加了碎冰在里面。

卢婆子喝了又要一盏,车上的冰块冒着寒气,下面垫的是干草,一块需两个人方?能抬动。

贩冰的商户,为了多卖银钱,冰块置的又厚又重?。

“二姐,金哥屋里来要冰吃,你切不可多与她,多与她怕是要吃坏肚子,还?有三姑娘。”

卢婆子好心与她说,这样的话,也就她会和?她说,她话里没提元娘,元娘要吃冰,屋里的人会去灶房要,不会来她这。

自从冯氏让她给姑娘们做小食和?甜水,元娘的人没有来这要过,都是三姑娘和?金哥屋里来人。

有时候,卢婆子也来讨碗甜水喝,梁堇会给她留些蜜炙五花肉,腌酸黄瓜,熏鸽肉这样的小食。

她用过早饭,来到这,会先熬上两种甜水,豆儿水,楂梨水,然后再做小食,豌豆黄,煎杨梅。

三姑娘和?金哥吃其他的,她再给她们做,什?麽馄饨,肉夹,珍珠丸子汤,她都能做。

“妈妈,我晓得?了。”

卢婆子又与她说,汴梁来的张姨妈一来就要考问元娘学问,被冯氏以?她过生辰压了下去。

她能给元娘拖几日,但生辰一过,还?是要考问,左不过两三日的时间。

考问的不仅是学问和?规矩,还?有会不会管家看账本?,即使嫁过去不用管家,这些能力也要有。

还?会问平时在家做什?麽消遣……听着像是在和?人唠嗑,其实是在问你,会不会打马球,投壶,点茶,制香。

要是元娘说绣花,怕是会被笑话死,虽然她也考她的针线,但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孩,整日以?绣花消遣,又不是绣娘。

在这中间,还?会旁敲侧击元娘的为人,看她的品性,如果?有亲戚在沂州,还?会托人去亲戚家打听。

与元娘订下婚事的是伯府范家次子,要是给长子择媳,不会低娶,想来也不敢这般。

卢婆子走后,梁堇回到灶屋,木桶里虽然是碎冰,但也个个大如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