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蹦跳着走过来,一下子搂住罗麟男的脖子。罗麟男也笑着拍拍她的背:“吓我一跳,盼男!”
罗盼男长得已经比姐姐高了,是一米七的高个子。然而在长相上,她与姐姐天差地别。姐姐是令人无限羡慕的顶级美女,而妹妹却长得平平无奇。高大的身材配上略显粗壮的四肢,再加上卫衣牛仔裤的装扮,使罗盼男看起来更像一个男孩子。
“怎么样,下个学期结束就高考了,紧张吗?”罗麟男问道。
罗盼男不在乎地耸耸肩,回答道:“紧张什么?爸爸说了,要送我出国。”
“出国?念什么专业?”罗麟男又问。
罗盼男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念什么专业,不还是他定的吗?他让我念什么专业,我就念什么专业,反正是他花钱,我做不了主。”
在这个罗正梁供养的家庭里,只要用着他的钱,便没有资格抵抗。
“姐姐,好羡慕你,你可以去别的城市生活,也不用天天回家。”罗盼男坐在罗麟男身边感叹道。
罗麟男叹了口气,说道:“别高兴得太早,爸爸就是故意这么做。他现在放我出去工作,不过就是想让我打造个好形象。大城市有实力的男人更多,所以他才放我出去。你以为他是真心想让我好好工作?回国不到一年,他已经跟我提过无数次了,给我介绍了不少当地的相亲对象。有些是他客户的儿子,有些是他生意伙伴的儿子。那些相亲对象,就算丑到一看见照片就倒胃口的程度,为了给爸爸一个面子,我还是得忍耐着去见面应付一下。你知道吗?和不喜欢的人吃饭真是一种折磨,我都不忍心看他,看他一眼都觉得残忍是对我自己残忍,怎么就要和这种人面对面吃饭!”
罗盼男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那我以后不会也要遭这种罪吧?”
罗麟男笑了笑,说道:“反正都是要结婚才能离开这个家,要脱离爸爸,只能依靠另一个男人的力量了。与其让爸爸介绍,不如自己选。多接触几个,不喜欢就换,喜欢了就留下。”
“只有结婚一条路吗?”
“至少目前我没找到其他的路。”罗麟男摇摇头。
想到这里,罗麟男心里泛起许多无奈。面对疑惑,罗盼男至少还有她这么一个姐姐可以询问。而她罗麟男呢?所有的人生经验,都是她自己一路摸索出来的。有的经验充满了冒险与艰辛,可她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女孩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生导师是自己的母亲,而她的母亲在她十三岁那一年离开后便杳无音信。除了父亲之外,她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她靠着自己有限的智慧,拼凑出了并不完美的价值观与处事观。
“姐姐,你还打算和以前那样换男朋友吗?”罗盼男做了一个鬼脸。作为罗麟男为数不多可以讲讲真心话的人,姐姐经常换男友的事并不瞒着她。
罗麟男小声回答道:“以前的确是经常换,但我现在已经锁定了一个,不准备换了。”
“是谁?”罗盼男走过来坐到姐姐旁边,迫不及待地竖起了耳朵。
罗麟男却并不回答,而是笑着推开了她:“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过一阵子再说。”
“难怪你今天看起来这么高兴。”罗盼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罗正梁似乎回来了,玲姐在楼下喊姐妹俩的名字。她们一前一后地出了门,罗麟男脸上的笑容却着实掩不住。她今天的确高兴,却并不是为了这个。她的快乐很简单,无非是时隔十二年,她又见到了最要好的三个朋友,而她们叫了她喜欢的那个名字:“金可芙”。
罗麟男跟在罗盼男身后下了楼,却看见玲姐一脸惊慌失措。她拿着手机,无助地望向作为家中长姐的罗麟男。
“麟男,你爸爸出事了,跟我去趟医院吧。”
同声相应
罗正梁是因为中风才突然晕倒。
对于罗正梁来说,这是一个幸运又不幸的夜晚。幸运的是他及时送医,四小时的黄金时间内顺利溶栓,行动力和意识都恢复得很快;不幸的是他的右半边脸处于面瘫的状态,嘴巴是歪的。在医院住了一周后,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下,罗正梁出院了。
“不在医院多观察观察?”玲姐担心地问道。
罗正梁躺在床上。他已经能独立行走,但仍时不时会失去平衡。听到玲姐的话,他用歪斜的嘴巴激动地说道:“可不能住太久!我是诊所的形象代言人,前不久还刚上了采访。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自己的身体不好,那咱们的诊所,咱们的草药还有什么说服力?诊所的生意肯定受影响。”
罗正梁在家修养的日子里,玲姐成了最辛苦的一个。不仅要帮助罗正梁复健,定时定点喂罗正梁吃药,还要给罗正梁准备每日的饮食。由于这次中风,罗正梁对自己的生命更加珍惜起来,即使家里有阿姨,他还是指定一日三餐都要玲姐做。这些体力活玲姐倒是不怎么介意,她早已习惯。但罗正梁开始让她经管生意上的事,这让她有苦难言。
“我真的不会,这些东西看也看不懂,算也算不明白。”玲姐苦着脸抱怨道。她十八岁认识罗正梁,十九岁生的罗佑坤。初中倒是毕业了,高中没上,有时候看个药方还费劲。平时发信息,玲姐也是手写,因为压根弄不明白拼音的规则。而现在罗正梁居然让她学习如何管理公司,这着实要了玲姐的命。
罗正脸扳起脸:“你以为我是让你学?我是为了让佑坤学。可惜佑坤现在还小,我只能先让你进公司,你学会了,以后也能帮他。”
“其他人也可以帮呀。你让麟男也进公司,她有文化,学得肯定比我快。”玲姐单纯,一本正经地提议。
罗麟男正坐在一边给罗正梁整理病历。听到玲姐的话,她也愣了一下。
罗正梁眯了眯眼睛,慢悠悠地说道:“麟男嘛,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学这些没有用。她的嫁妆,我早就帮她准备好了。”
“麟男聪明、能干,还留过学,哪样不比我强?你要培养我,还不如培养麟男。她学得肯定快……”玲姐依然在热情地推荐着罗麟男。
“别说了,你懂什么?我定下的事情,轮得到你来多嘴?家里所有的产业,我早就说过,只和佑坤一个人有关,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罗正梁狠狠瞪了玲姐一眼,玲姐立马不敢再说话。
这是罗正梁又一次阐明罗佑坤地位的崇高性。罗麟男虽然早已习惯,但仍忍不住心里的别扭滋味。听到罗正梁的话,罗麟男索性站了起来,平静地说道:“那与你无关的人先走了。我最近还有很多事。”
“什么事?”罗正梁歪着嘴问。
罗麟男摊了摊手:“不是说其他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吗?既然你的事和我无关,那么我的事也和你无关。”
罗麟男转身离去,刚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说道:“以后在家不要叫我麟男,叫我可芙。”
“可芙?谁会叫你这个名字?”罗正梁一脸轻蔑地问道。在他眼里,所有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一人事物早已消失在女儿的世界里。他不会知道,那些会喊女儿另一个名字的人,终于跨越了时间与空间重新与她相遇了。
金可芙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开着车扬长而去。
她没有说谎,今天的确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在唐仲樱去公司开会、蔡菡菡陪母亲体检的关键时刻,久别重逢的金可芙承担起了陪同姚念的任务。她不仅先带姚念看了电影,还开着那辆银灰色的跑车带姚念飞驰了一圈,吓得姚念连连尖叫。
“可芙,你现在胆子怎么这么大?”姚念坐在餐厅里心有余悸,捂着胸口问道。
“大吗?我还觉得自己胆子太小了,永远都只能听别人的命令做事。”金可芙朝姚念笑了笑。
姚念喝了一口饮料,也笑了起来:“不过,挺刺激的。”
“我经常会在半夜的时候出去开车,人少,听着歌没有方向地开,很自在。”金可芙一边说,一边自然地甩了一下头发。这个不经意甩头发的动作,看得姚念都心动了起来。在姚念眼里,金可芙还是那么好看,甚至比过去更加好看了。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坐在那里就已经是一幅动人的画。她真的发自内心地羡慕金可芙。金可芙拥有的美丽,是姚念这一生难以企及的高度。
姚念咬着吸管,想问点什么又不太敢问。毕竟眼前的金可芙穿着皮衣和过膝长靴,化着烟熏眼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甜甜糯糯的女孩。
“念念,你想问就问,就和以前一样。”金可芙看出了姚念的心思。
姚念于是把饮料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可芙……你会想起你妈妈吗?”
金可芙吃了一口意大利面,却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叹了一口气:“我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你知道吗?她不仅走了,还带走了我们所有的照片。我现在连和她的一张合影都没有,只能靠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