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下一刻是谁的声音,呜呜咽咽的被吞进风中,侧耳静听,似乎是句含糊不清的:“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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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 第四十九 入帐
【“蠢货!让你们守夜就是这么守的?守的贼人都趁夜入了本王的帐?”】
夜半更深露重,烛火被风吹的摇曳不歇,间或发出“噼啪”的轻响,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一双灿金色的瞳眸却自火苗之后睁开,眼中掠过一丝带着暗色的华采。
自踏上北疆一程之后,李胤几乎夜夜都不过浅眠,如今同陆鹤行睡下不过两三个时辰,他便又被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无声自枕下抽出了长剑。
不过倒奇得很,李胤甫一起身,那帐外细微的声音便忽然消失了,他疑窦未消,又燃起一支火折子照了照,见得帐外不过仍旧是一片清寂空旷的原野,这才放下心去,欲将东西收入行囊继续入梦。
但就在这走向床头的两三步之内,他却忽而转头瞥见身侧的帐幕上现出一抹扎眼的血红,那血色湿润鲜妍,显然是刚刚飞溅上去不久,还不待他反应,一支羽箭便穿透那片血色而来,距离李胤的瞳眸不过一寸之遥。
“鹤行,小心!”
下一刻,李胤已然长剑出鞘,一手将陆鹤行拎起护在身后,一手索性豁开面前障目的布帘,欲与那不速之客即刻决个高下。
帐幕无声落下,果然在摇曳的烛火之中现出一个不甚清楚的人影来,李胤见他一身冗杂布袍,便索性一脚将身侧油灯对着那人的方向踹翻在地,灯油泼溅出来染上衣角,他来不及躲,立刻便被烧着了半个身子。李胤瞅准时机,将手中长剑凌空一斩,那人便即刻身首分离,血浆四溅,落在李胤那张因为杀意而逐渐扭曲的面孔上,自带三分骇人的阎罗相。
待危机解除,李胤便拉着陆鹤行冲出帐外,见得方才还静寂的草原此刻已是一片火光冲天,萧鼓不歇,居然真的打起仗来。
眼见不远处有一名士兵正被两个带着长刀的大汉逼得连连后退,李胤旋即进帐取出长弓,拇指一勾,一箭便齐齐贯穿了那二人的咽喉。
兵士循着羽箭飞去的方向回头,不想直对上李胤一双含着杀意的黄金瞳眸,立刻便下跪一叠声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李胤此刻无心听如此的白烂话,立刻伸手揪住那兵士的领子将人提起,厉声道:“蠢货!让你们守夜就是这么守的?守的贼人都趁夜入了本王的帐?”
“秦智象呢?夜防的军士呢?不声不响怎么就被人打了七寸了?”
那兵士显然被李胤的怒火吓坏了,嘴唇颤抖了半晌,居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王爷找秦智象么?”
倏然,一道冷清清的声音却自背后破空传来,李胤松了攥着那兵士衣领的手,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身后的陆鹤行早已不知去向,而不过三尺之外,却站着十数名穿异族服装的战士,为首的是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手上提着个还在滴血的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那人头不是别人的,正是军中嚣张跋扈的监军秦智象!
“探子说今夜这波尔勒草原有一头肥羊,我还当是什么……居然是刚刚被封了镇北大将军的浚王殿下……”
“你……”
李胤一句话还未说完,那青年拔刀一弹,他手中长剑便已被震落在地。
“常闻这中原的浚王殿下相貌谋略皆举世无双,如今一看果真名不虚传,王爷天潢贵胄……也不欲此刻就葬身于这凄冷的荒野之上罢?”
天家威严辐射九州,此刻又怎能委身做了蛮族人的俘虏?他本想拔出怀中短刃玉石俱焚,但刹那风过原野,吹起面前异族青年身上重重的衣饰,衣袂翻动间,他忽而在那人身后瞥见了被五花大绑的陆鹤行,于是腕子忽而一松,惨笑道:“罢了,人生何处又不是苦海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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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 第五十章 回头
【甚至都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关于那日遇袭后被俘虏的全过程,李胤早已记也不请,只想起大概是被蒙着眼睛灌下一种药去,尔后便沉沉入睡,虚度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时光。
他那几日睡得很沉,似乎是自及冠后便再未睡过如此一个踏实的觉,梦里没有王权斗争,没有染了血的新仇旧恨,没有箭矢、长刀、眼泪、甚至没有那只白鹤,爱啊恨啊似乎都渐渐远去,留下的只有一片空寂的虚无,他有时甚至会想,似乎此生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也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只是命途向来不由人,天光大亮,一枕黄粱终有尽时。
他睁开眼的时候,整片北国草原正久违的下起了大雨,借着重云缝隙泄出的一丝天光,李胤眯眼细看,这才望见不远的窗边立着个陌生的背影。
似乎是敏锐的感知到了落在身后的目光,下一刻,那背影转过身来,一身繁复的异族衣饰,腰间璎珞随着动作铿然作响显然是那日突袭营地的异族青年。
他操一口不大标准的中原官话,低声道:“浚王殿下醒了,我这苏延部落比不上中原皇宫巨丽……不知可还睡得舒坦?”
李胤并不接他的话茬,只别过脸道:“苏延族这十数年来屡屡犯我北疆边界,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好不容易抓住我这么个人物,还不好好敲骨吸髓一番,倒真是稀奇。”
也不知那青年将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听懂了几分,只是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依旧不变,将右手握拳按在心口,道:“忘了同殿下介绍,我叫呼延尚,是苏延大统领的右将军……对了,王爷方才言及‘敲骨吸髓’之类的话,倒真是将我苏延人看扁了,王爷是何等尊贵金体,纵然是做了我们苏延的质子,也当以礼相待,哪敢不敬重半分呢?”
李胤面上倦色愈深,一手握拳,攥紧身侧绣了不知什么怪异花纹的锦被,道:“本王身侧随行的其他人呢?”
他声音压得很低,极力不让呼延尚听出那短短几字中难以掩饰的忧虑与颤抖。
“唔……王爷便是不说,我也要提了,那些人死的七七八八,其余有幸留下条命的,便都被押入地牢听候发落。”
李胤几乎是连血也凉了一半,只是面上神色依旧波澜不惊,缓声道:“本王想去看看他们,可带路么?”
地牢的台阶明明很短,可是李胤的脚步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和迟缓。
他忽然想起烂柯人的故事,如今他便似那观棋一百年大梦方醒的樵夫,在下山时不敢睁开眼睛……去看一看命数的残酷。
只是老天向来不会给他抗拒的时间,走了不过短短三两步,带头的呼延尚便驻足旋身,微微颔首道:“剩下的便就是这么几人,王爷要进去看看么?”
李胤伸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抓住了门框,心一横,终究还是一脚踏入了内里。
牢房中处处弥漫着污浊腐朽的死气,他略略一扫,眼见面前不过都是些东倒西歪的少爷兵,他们身上铠甲倒干净的很,看来是尚未反抗便草草投了降。
以袖子掩住口鼻又走了几步,几乎要进了整间牢房的最深处,他这才得见那一抹沁着天青色的碧绿,陆鹤行正蜷着身子坐在角落里,他身上血迹都未干,冷风顺着肩胛破损的衣袖钻入,几乎都会激起一阵很轻的战栗。
他放在心尖上的那只,连雨打风吹都要心疼的白鹤,居然就这么一身血污,半死不活的被关在这潮湿阴暗的地牢之中。
李胤的心几乎疼的都要皱在一处,可是脸上却还要装出全然的满不在意,指着陆鹤行冷然道:“那个不过是跟着伺候本王一行吃穿用度的家仆,本王生来尊贵的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个近身伺候的不行,今日可否先把他领了回去?”
呼延尚随着李胤的指尖瞥了一眼,见那人文弱白净的很,倒不像是什么狠角色,便点点头应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