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1 / 1)

台君遥“嗯”了几下,又问她:“我没事,你跟你男朋友一起呢?最近是谈恋爱了啊?刚才我们还说这个事儿来着,你龚叔拿了个照片给我,非说上头那姑娘是你,我看了半天,也不像啊。”

“那个就是我。”

“啊……是你啊。”通话静默几秒,台君遥转了个话题,“那你怎么不跟我讲一声呀?照片是什么时候被拍到的?你俩现在在哪儿玩呢?我跟你龚叔叔正好见见他。”

“不用了。他今天晚上得彩排,不跟我在一起。”

“就抽五分钟十分钟时间跟他稍微说几句话,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妈妈吧。”

岑野轻声说:“我可以。”

*

晚八点半,明安体育馆内灯火阑珊,照亮了那一片黑黝黝的夜空。场馆外头已经搭好了宣传牌,路两侧每隔三四米就挂上了一张岑野的海报,阵势弄得挺大。虽说今晚是彩排,但依然有不少粉丝拎着手机和摄像设备守在门口到处拍照,还有些人没忍住,一直在跟着场馆里放出来的音乐哼唱。

但这会儿岑野不在场馆里彩排,蒋南生和他们工作室里的人正在舞台上盯着布置舞美灯光。

岑野和苏意梨刚到明安,先从机场接了薛桐和岑路山带他俩去酒店,酒店是蒋南生帮忙订的,跟他和苏意梨在同一个,环境很不错,而且离明安体育馆也很近。场馆那边弄舞台设计还得需要一段时间,蒋南生说也不用他太着急过去,先把薛桐和岑路山安排好再说。

但他不着急走,薛桐着急啊,心想既然你有任务就赶紧彩排去吧,别在这儿黏人碍事了,她有一大堆话想跟苏意梨说,但嘴上却关心道:“别耽误你们正事儿啊,这个演唱会彩排我听说不都是争分夺秒的吗,多彩排几遍就能少出点错,你要去就赶紧去,待会儿把我们仨放到酒店门口你赶紧走就行,省的因为我跟你爸过来,再拖了你的后腿。”

岑野无奈:“我待会儿真还有别的事。”

“除了彩排还有什么事儿啊你。”别装。

“不是我一个人啊,跟梨梨一块儿。”

薛桐刚想开口,苏意梨便接到了台君遥的电话,她刚才进市区给台君遥发了个信儿,说他们到明安了,台君遥隔了一会儿就回过来电话,问他们在哪里见。

这会儿车恰好开进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苏意梨戴好口罩下车,“你们选地方就行,订好了我俩过去找你。”

后备箱放了不少行李,都是薛桐和岑路山在旅游的时候跟团买的,里头很大一部分都是薛桐给苏意梨挑的,苏意梨走上前拿了个包,岑野从她手里接过来,示意她先带人上楼去房间。苏意梨很自然地挽着薛桐的胳膊一起往电梯里走,岑野和岑路山收拾东西,拉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后头跟着。

台君遥今晚的话格外多,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她跟她讲这么多话了,好像是要见她男朋友,自然而然地端起了“长辈”的架势,在电话里问东问西。旁边就是薛桐,苏意梨不好多说什么,打心底里觉得烦,时不时淡淡回应一句,在找机会挂电话。

薛桐挽着她走到电梯门口,搓了搓她有点发凉的手,苏意梨投去一双笑眼。

地下停车场温度比较低,冷风阵阵,薛桐又着急地按了几下电梯键。

此时电梯还没下来,正在从高处徐徐下降,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变小,直到变成“1”。而后“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苏意梨抬眼,顿住脚步。电梯里的女人正在讲电话,面容姣好,身形丰腴了些,身上穿着一袭米白色的套装,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人,那么多年来,从没有变过。岁月从不败美人,苏意梨在她身上仿佛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就连说话时的语调,神色都是从前那般,“我跟你龚叔叔准备明天上午开车回去,今晚可能是没时间了,要不咱明儿一起吃个午饭?跟你男朋友一起。”

同时,她的听筒里传出来同样的一句话。

站在电梯里的台君遥看了她一眼,苏意梨对视回去,心脏紧缩了一下,然而她却收回目光,拉着身边的小朋友和身后那个男人,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

苏意梨用力掐着手机,指节泛白,骨骼突起。她喉口发涩,几秒后,在薛桐拉着她进电梯时忽而转身,举着手机冲她的背影淡声叫了句:“妈。”

……

晚上十一点,明安市温度骤降,还起了夜风。再次来到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时,这里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分。

岑野还在明安体育馆彩排,一同回到酒店的只有五个大人,外加一个小孩儿,除了孩子以外,大家的脸色似乎都不怎么好看,只不过为了让面子上过得去,才互相客客气气地寒暄着。孩子早就已经困得不行了,一下车便被他爸背在背上。

台君遥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裹了个严严实实,快步去按电梯,非常害怕冻到她的宝贝儿子。

薛桐向来是个直肠子直脾气,看见这一幕后,肚子里的火噌一下就窜出来了,但还是使劲压了压自己的脾气,非常拐弯抹角又委婉地说了句:“晚上怎么突然降温了,停车场是挺冷的啊,可得给孩子捂严实点儿,睡着的时候最容易冻感冒了。”说完,还给苏意梨拉了拉衣角,蹙眉埋怨:“岑野怎么也没给你拿两件厚点的外套出来?你看你这么瘦,最容易感冒了,手还这么凉。”

苏意梨摆摆手,台君遥应和道:“是啊,没想到会降温啊,春捂秋冻,这还没到夏天,小孩儿是得捂着些,而且他这孩子身体确实也不太硬实。”

薛桐:“……”怎么这人,还听不出来好赖话听不出来重点呢。

台君遥自顾自地说:“我当年生他的时候是高龄了嘛,早产,又是剖腹,折腾了一天一宿,凌晨五点三十五才出的手术室,他一生下来才四斤六两,在保温箱里待了不少时间,底子太薄。”

薛桐:“好家伙,出生时间记这么清楚呢?刻意记的啊?”

“也不是,护士就那么随口说了一嘴,我就记住了。”

薛桐和岑路山的房间在十二层,电梯马上就到了,他俩临下电梯之前,台君遥说:“今晚见面太匆忙,明天……”

苏意梨出声:“阿姨,您跟叔叔先回房间休息吧,我上去送送。”

台君遥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往下说。

薛桐说:“好,我给你煮着姜茶。”

电梯门合上,台君遥欲言又止,但瞟了几眼睡得正香的孩子,到嘴边的话暂时憋了回去,狭小的空间里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到十七层,几人下电梯,一齐往房间走。见孩子进了屋,被他爸轻手轻脚放到床上,台君遥才敢放下心,眉眼中染上星星点点的凌厉,压低了嗓音说:“什么意思?你这像什么话?”

苏意梨好整以暇地抱臂瞧着她,脑子里却在想薛桐在楼下要给她煮的姜茶,她已经几个月没有喝到了,很想念。

*

“什么意思?她这像什么话?”薛桐把包摔在床上,大嗓门一下子就压不住了,是真的想不懂这件事,代入感很强:“我刚才在停车场阴阳她,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听懂还是假没听懂,还真没见有哪一个当妈的像她一样!她就一个孩子啊?哦,合着她儿子是她孩子,她闺女就不是她孩子了?”

岑路山也想,是啊,有个闺女多好啊,他当时都巴不得岑野是个女儿,结果生出来一看是个儿子,还失望了一瞬间。但也没应声,知道薛桐要是这会儿不把一晚上窝在心里的气撒出来,那她能心烦好几天。

“之前岑野头回带意梨来咱们家的时候,跟咱们提前打过预防针,说意梨没怎么跟长辈相处过,说她爸她妈跟她关系没那么亲近,让咱俩脾气态度温和一点,省得她拘谨,我当时还有点奇怪,心想再不亲近能不亲近到哪儿去啊?这可倒好,真是让我开了眼了,要是有这样的一个妈,我也不会亲近!自己亲闺女戴了个口罩站到自己面前都认不出来?有这种事吗?就算是,就算是好几年没怎么见过面儿了,但梨梨也不是什么十八线小明星啊,手机和商场里到处都是她的广告,我就不信她平常不看手机不出门,再说了,她一个当妈的,居然能认不出来自己的孩子?要是换成是我,岑野他就算是化成灰,就算是就这么一小捧,”她五指并拢,掌心微微蜷起来比划了一下,“我也能把他认出来!”

岑路山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嬉皮笑脸的。我这儿正生气呢!你看没看见今儿晚上咱们在咖啡厅聊天,她妈那个样子,眼里好像就没有意梨这个闺女,一问三不知,问她关于意梨的任何一件事都不了解,我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后妈了。”

岑路山捋了捋她的背,缓和她这股怒气:“说完了没?你说要给意梨煮姜茶,煮到哪儿了?人家一会儿下来喝什么?”

“忘了忘了,”薛桐叹了口气,到包里去翻材料,心里发酸,语调也跟着软了下来,推心置腹道:“我这个人向来不会这么轻易就生气,除非是看见那种特别特别过分的事情,就容易心软,我就觉得她这妈当得一点也不靠谱,你说让谁看见意梨这个孩子不喜欢啊?反正我是真喜欢,看见她受这委屈心也软的不行,她当亲妈的要是不疼,那就我来疼。我说实话今天晚上我都不愿意加她微信,加上之后也膈应得慌,也就是看梨梨的面子没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