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你给她喂药?”赫连熙阴冷声中压抑着怒气,“你想死吗?”
这能怪她吗?夏侯梨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身上冷汗直冒,仍是咬着牙,不肯说实?话。
赫连熙站起身,居高临下盯着她,眼底满是寒意?,“好啊,那你就跟我?走,让你师傅看看,你是怎么害人的。”
“我?没有害人!”夏侯梨白反应了?一下,震惊道,“王爷认识我?师傅?”
赫连熙隐隐有了?些猜想,按了?按眉心,“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拿命来赔。”
夏侯梨白少时体?弱多?病,后?来跟随长姐搬到麓水城,偶然间认识一位妙手?回春的老道士,治好了?她身上的病症。
那时她也算小有抱负,希望自己也能有一手?精湛的医术,济世救人,于是,病好之?后?,她一直对老道士死缠烂打,求他?收自己为徒,后?来软磨硬泡了?小半年,老道士才堪堪同意?,但他?并未收下拜师礼,所以严格上来说,算不上她的师傅。
后?来学习了?三年,老道士在医术方面造诣太高,她天资有限,所以只学了?一些皮毛和旁门左道就放弃了?。
夏侯梨白的心中惶恐不安起来,屏住呼吸,小声问道:“......我?师傅他?还好吗?”
这么多?年杳无音信,她都快忘记师傅的容貌了?。
这厮是在拿师傅威胁她?
赫连熙面色彻底冷下,“本王问你,她到底怎么回事?”
“这......”夏侯梨白犹豫了?片刻,声音细若蚊蝇,“王爷不会以为人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来还能平安无事吧?”
赫连熙心头一震,呼吸也变得格外困难,不曾想,事情还是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他?低头看着李惟,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难道他?还要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命运就一定要和他?开个玩笑?
夏侯梨白顿了?顿,深埋着头没敢看他?,只是继续说道:“云子秋将她背回来的时候,已是没了?半条命,她现在身子能恢复如初,是因为用了?药,但这药副作用很大,不能长期服用,不然过不了?多?久,身子就彻底败了?,到了?那个时候什么药都补救不了?,民女现在给她吃的药,是能缓解那些药的副作用,但这药会渗入了?骨骼与五脏六腑之?中,身上的疼痛程度犹如刮骨,整个人会很虚弱,她不愿意?让人知道此事,所以一直很抗拒吃这副药。”
字字诛心,到了?此时,赫连熙有这么一瞬,是想把所有人都杀了?。
都杀了?,或许就没什么可牵挂和惦记的。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咳嗽声。
药效发作很快,李惟几乎没有了?五感,力气也使?不出来,哑着嗓子说:“水。”
屋外飘起了?细雪,隐约还能听见点?爆竹声。
赫连熙五味杂陈地望着她,旋即去桌上拿起茶壶,倒了?杯温水,让夏侯梨白先出去。
屋里陷入沉寂,李惟的视线逐渐清晰,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人,大脑一片空白,继而心里又犯了?难,“王爷怎么还在?”
“这么嫌弃我?,”赫连熙给她披上了?玄黑色的大氅,坐在她身边,又拿手?拢了?拢,“什么都不告诉我?,你想让本王当鳏夫么?”
李惟吸了?吸鼻子,被他?握着的掌心浸出了?热汗,同他?对视半晌,道:“王爷要替我?保密。”
“你把本王蒙在鼓里,到头来,还让本王替你保密,做梦!”赫连熙抱着他?的手?一紧,下巴搭在她的肩头,一呼一吸间,心潮涌动?,难以平复,“李惟,如果我?走过你来时的路,那我?就痛死了?。”
正?难熬间,李惟唔了?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那王爷,能不能给我?点?小钱,可怜可怜我?。”
赫连熙抱着人一时有些愣,安慰似的吻了?吻她的颈侧,将脸埋进她的颈间,苦笑出声道:“你要什么小钱?”
李惟被抱的太紧,只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王爷给不给?”
不知是怎么回事,赫连熙莫名感觉被趁火打劫了?,“你要多?少?”
如实?说出来肯定会被拒绝,李惟露出几分可怜相?,质问道:“王爷方才不是还说要心疼我??”
赫连熙心想:还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颇觉的好笑,但也动?容。
“疼你,要多?少给多?少,”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有条件,你晚上要搬到别院。”他?得让老师诊断一下她的病症。
此时,李惟耳朵不好使?,只听见前半句,嘴角都压不住了?,她觉得这话比夏侯梨白的药好使?,身子瞬时利索了?一半,“好。”
赫连熙瞧着她,捏了?一下她的鼻尖,“要钱做什么?”
李惟想了?想,道:“我?怕你吃干抹净了?不负责,万一以后?只剩我?一个人了?,我?也好有钱买个庄子给自己养老。”
赫连熙不由得笑了?一声,凑过来索要一个亲吻,李惟得了?好处,温顺许多?,亲吻也不敷衍了?,赫连熙颇为受用,又拿早上的事反复鞭尸,问道:“珍珠阁提裤子不认人的是谁?”
李惟:“.......”
世事沉浮,死逢其时,或许是天意?,反正?赫连熙也说清什么是因,什么是果,人生到头来无非是化成?一抔黄土,他?前半生过得苦,后?半生也不抱什么希望,他?只觉得自己应该站在高处,夺回那个所谓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位子,掌控着自己的命运,也掌控着别人命运。
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哪怕是孤零零一个人,也无所谓,现在碰见这么个人,无法抗拒,甚至连带着心都跟着软了?几分,日后?有她陪伴左右亦是好的。
珍珠阁的一夜,两人的关系都微妙起来,李惟是不是也非自己不可?
但事已至此,她不可也得可,李惟只能是他?的,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哪怕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他?在所不惜。
更何况,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不愿荣嫁帝王,成?为一个万人敬仰的一国?之?后?。
思及此,赫连熙搂住人,咬上她的耳垂,耳鬓厮磨,低低的唤了?几遍她的名字,“李惟,日后?都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一番切肤之?痛,李惟大抵觉得这药真的不好使?了?,不然怎么会把话听进心里,呆了?半晌,她道:“王爷,要不您先把账记上?你要是反悔了?,我?可没出喊冤。”
“你哪里冤?”赫连熙俯下身护着她倒在榻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一点?都不疼我?,第一次见面你骂我?废物,第二次见面你又暗杀我?,现在,你还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坑骗我?的钱财,李惟,你一点?都不冤。”
被翻旧账的李惟又唔了?一声,听着他?的话,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
那时他?们俩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下山的时候赶上一场大雪,李惟担心晚上有野兽出没,着急下山,谁曾想,身后?那个比他?还大几岁的男孩,走路还跌跟头,拖后?腿,就因为顾着他?,差点?就让那群人贩子追上来,那时候李惟的脾气差的要命,心生嫌弃,搀着人忍不住骂了?几句,结果这人记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