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很讲信用,新一锅的炸地瓜片一成型,他便找了跟筷子, 串了三片地瓜递给苏月娘。
“小心点吃。”
苏月娘小心翼翼地用嘴唇试探了一下炸地瓜的温度,见还是有点儿烫嘴,便呲着牙,小口地咬了一小块。
这些地瓜是甜面糊裹过的,炸出来的外皮酥脆得跟家?里?的醋肉一样,油香中带着一点儿甜。
里?面刚出土不久的地瓜是淡淡的黄色,绵软清甜,有一点儿含着地瓜精华香味的经络贯穿。
除夕备年货的时候许东山也炸过一回地瓜,但那次用的地瓜已经放了许久,味道已然不怎么甜了,怎么说,要吃地瓜还是得吃这种新鲜出土的。
“再拿一串!我拿去?给春喜尝尝鲜!”
许东山又串了一串。
得了两串炸地瓜的苏月娘笑着跑了。
……
两锅炸地瓜量可不少,得用一个稍大一点儿的盆装才成。
照顾到许春喜只能待在屋里?面防风保暖,许东山给她装了一小盆让她当做零嘴吃。
炸地瓜本?该是配稀饭的,但今天?苏月娘两口子过来做客,张氏特?意做了几样拿手好菜款待。
在外面吃饭总是有股子新鲜劲儿在,苏月娘也难得敞开肚皮大吃了一顿,这一回不仅没有因为吃多了而?闹反胃,反而?是小肚子突了出来后还能再啃上几片已经没那么脆的炸地瓜片煞尾(1)。
晚饭之后,两口子本?要收拾桌子清洗碗筷的,但张氏和林富贵赶着两口子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个时候就歇息还太早,于是许东山盯着苏月娘那圆润的肚子邀请他一起出去?转转。
正好苏月娘好多年没在阿舅家?附近散步消食过了,便愉快地答应了。
问了林大松路线后,两口子便牵着手出发了。
其实林家?距离那座风景极美的浮桥还有段距离,两人便只能绕着山脚那一片走一走。
乡下不比城里?热闹,这个时辰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拾掇家?务或是睡觉,不似在凤池镇,这个时候,厝边们还会很有兴致地凑在家?门口谈天?说地。
天?暗之后,白日里?的闷热好似一场梦,忽然之间就消散不见了。
漫步在青山之下,偶有清风从耳边拂过,吹来了一片儿果子的香甜气味,周遭时不时传来一声?突兀的鸡鸣、寻常的犬吠和低微的说话?声?。
抬头一望,树叶间隙能见到明月在空中垂望,周边没有一点儿星辰,只有灰黄色的薄云随意地撒在一旁,摹画出了一副只有在乡间才能瞧见的夜空图。
“早知道把哦屁带过来了!它肯定会喜欢这里?的风景!”苏月娘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狗孩子。
“下次再带它过来……不然它这么爱乱跑,万一跑到小松边上欺负他怎么办?”
“你说的也是……”苏月娘挽着许东山的胳膊慢慢走,但脑子里?不停地在想着哦屁在红姑家里能不能住得习惯。
“今天?看到了小松,就好像看到了春喜小时候。”
苏月娘压根就没看出来小松和谁长得比较像,“怎么说?”
“春喜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小小一只,脸蛋红扑扑的,眉清目秀的,吃饱喝足了就会笑……估计以后小松也会是个聪明漂亮爱笑的孩子!”
说着说着,许东山就笑了,这股兴奋劲儿已经从昨日持续到了现在。
就这么一个小外甥,许东山自然是对?他寄予了厚望。
“是啊,以后咱们小松肯定会很聪明,不像他阿舅,连地瓜都不会挖!”苏月娘笑了一声?。
许东山脸色微变,“谁跟你说我不会挖地瓜的?今天?那些地瓜我也挖有份!”
苏月娘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估计你挖的那些丑地瓜都被阿舅送磨坊里?磨地瓜浆了吧?今晚上吃的那些地瓜能有哪个是你挖的?”
许东山脸彻底黑了,他稍一想大概知道是林大松那个混蛋告的黑状。
但在苏月娘面前,他可不能太没面子,“虽然我挖的地瓜多少都有点伤,但我挖的地瓜可比林大松挖的多多了!”
“好好好,那你明天?继续跟着阿舅他们去?地里?挖地瓜!多练练怎么把地瓜完完整整地挖出来!”苏月娘仰着脑袋,冲着许东山笑。
许东山半点都笑不出来,“……”
接下来的一路,许东山因为觉得没面子,再也没有和苏月娘说过一句话?。
在林家?待了两个晚上,第三日早晨,还是到了该回家?的时候。
临走之前,正好小松醒着,许东山和苏月娘很是稀罕地轮流抱了小松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下回再来看小松,得是二十多日之后了。
跟着两口子一起走的还有许东山昨日在地里?挖的一大堆地瓜和已经晒好的几斤细地瓜粉。
林富贵还承诺等他们来参加小松的满月宴时,还要给他们送一点自家?晒的地瓜干。
……
将近正午时,夫妻二人带着一堆地瓜、地瓜粉、笋江的大鱼回了家?里?。
因着午后要继续做生意,所以夫妻俩一回家?,店里?的人都在店里?做事。
夫妻俩一进门,除了出门鬼混的哦屁,所有人便冲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许春喜的情况和孩子是小子还是姑娘。
就连平常干活最专心的阿平阿壮也都出来探头探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