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人上门找跟透明人似的许东山，苏月娘自然是马上喊他出来。

许东山放下?锅勺, 双手随意地在围身巾上抹了两下?, 走出了厨房, 见是本家?一位堂叔, 许东山也就请人先入座。

来者都?是客，苏月娘让李善帮忙泡一壶茶, 上几样蜜饯。

“阿山, 马上就清明了, 我们几个当叔伯的准备喊上大?家?找一天?一起去清源山祭祖，我来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许东山看了眼苏月娘，苏月娘可不懂他们姓许的事?儿, 便半点不掺和, 自顾自和客人闲聊。

但是，这事?儿还是得苏月娘帮着拿主意。

“月娘，咱们店清明前后?会?不会?歇一天?？”

苏月娘笑?着将问题抛回给许东山，“你想歇哪一天?？这次让你做主。”

当真是给足了许东山面子。

许东山很是仔细地揣摩过了苏月娘的神?情，见苏月娘不像是在和他说笑?，便仔细想了想，“清明前两日可以吗？”

这个日子正?好?是在几个叔伯原先商议的之内，那位族叔便当场拍板说三月初五去清源山祭祖。

因着这事?儿要一家?一家?地去通知, 所以这位族叔只喝象征性地了两杯茶、吃了几颗甜腻的蜜饯便走了。

人刚走过脚，苏月娘便虎着脸走向许东山，许东山看着心里一咯噔, 但还是伸出手试探试探。

但苏月娘并非是冲许东山生气的，见许东山伸了手，她倒是握上了，顺势往他身边一坐。

“他们去年清明有过来和你商量出去祭祖吗？”

许东山摇头。

去年他和妹妹只有家?和几块田地，两人的兜比脸都?干净，自然不会?有人会?来找他商量事?情。

苏月娘冷笑?，“你的叔伯怎么这么有意思？抛去祭祖，去年我可没见到半个人来和你商量其他事?情！怎么，现在看我们发达了，就想起你来了？”

许东山自然是能看透这一点，他叹气，“他们这次过来问我的意见，怕是想在钱这方面让我出大?头……钱的事?情你不用管，租出去的地是半年收一回租金，马上就到收钱的时?候了，到时?候我来出，剩的给你。”

既然许东山要出，那苏月娘便不会?同?他抢，反正?钱出了，许东山在姓许的里面往上冒了头了，自家?在凤池镇的地位肯定也会?跟着噌?涨。

她是一点没亏。

“好?，听?你的。”

许东山捏了捏她的手，笑?道：“从清源山下?来之后?，我们直接去清河镇顺风水（1）吧。”

近几日的夜里，苏月娘总会?想起独在清河镇的爹娘，她正?琢磨着要寻一日回去给他们上香。

“那什么时?候去你爹娘那儿顺风水？”

“等春喜大?松从浮桥回来再一块儿去。”

谈定了清明前后?给故去的家?人顺风水的事?情，苏月娘心里对那几个叔伯的不满暂时?被回家?看爹娘的喜悦替代了。

虽说许东山与苏月娘不打算留阿杆做正?式的徒弟，但是目前店里缺人手，夫妻俩又私底下?合计了一番，打算留阿杆干到清明再说明原因让他离开。

不留人家?当徒弟还留人家?干活听?着确实是有点儿不厚道，所以苏月娘决定给阿杆多发半个月的工钱作为补偿。

对夫妻二人的想法一无所知的阿杆还在暗自琢磨着要从许东山手里学到点有用的东西。

而许东山听?过了苏月娘的提醒后?，也知道要费点心思去注意阿杆，余光瞥见阿杆不好?好?洗菜，光歪着脑袋看自己弄姜母鸭，许东山没忍住皱眉，斥责道：“你不好?好?洗菜干什么呢？”

阿杆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师父您误会?了！其实我就是洗得有点累了，四处看看，放松放松！”

许东山气笑?了，“就那点菜都?能让你洗累？”

确实，洗菜盆里就几根没什么泥巴的红菜和几把小绿葱，真的是不至于会?洗累。

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之时?，苏月娘从厨房里出来了，“阿山，你看见哦屁了吗？”

许东山从不满情绪中抽离，语气温柔地回答道：“没看到，到处都?找过了吗？”

“前面后?面……就连床底都?看了，都?没看到它！”苏月娘面浮担忧，“自从上次带它出过一趟门后?，它就爱一声不吭地自己跑出去玩！这么点大?的狗，也不怕碰见什么危险！”

“别?太担心，它聪明着呢！等它肚子饿了，它会?自己跑回来吃饭的。”

“最好是这样！”苏月娘抬头看了眼天?色，“时?候也不早了，你想想中午吃点什么！今天?我下?厨！”

姜母鸭都翻得差不多了，许东山依次盖上锅盖，“早上多买了点大?肠，中午可以做点大?肠羹。”

苏月娘“啊”了一声，有些为难，“大?肠羹啊……这个这么臭还是你来弄吧！我今天?穿的可是新衣裳，可不能弄臭了！”

许东山笑?着看了一眼她身上颜色鲜亮的新春装，“行，大?肠羹我来做，你一会?儿去把米饭蒸上就好?，其他菜让林大?松他们来弄！”

……

大?肠需要提前腌制，中午的客人开始减少的时候，许东山从已经仔细洗过两回的大肠里挑了两条漂亮一点的来做大?肠羹。

柔软、褶皱重叠的大?肠盘瘫在案板上，许东山捋直了大?肠，握着菜刀拦腰切断，两段重叠，再一起切成小块。

十一个人吃的大?肠切了半盆，放上盐、胡椒粉、生抽、料酒、少许提鲜用途的糖以及一把姜丝。

正?当许东山撸起袖子要用手将大?肠和配料抓拌均匀之时?，苏月娘从他身后?冒出脑袋幽幽道：“这么臭你就别?用手抓了！”

现在的月娘头家?是越来越讲究了，不仅因为怕有味道而不轻易下?厨，也不允许她的枕边人身上有一些她不喜欢的味道。

许东山又放下?了袖子，他环视了一圈，盯上了角落里的阿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