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栅栏上斜挂着一个男人,一个木桶顺着角落快速滚去,木桶里的水也因此洒了一地。
“许大哥……外面有人……”苏月娘心里犯毛地往许东山身后躲了躲。
许东山一手抄起靠在门边的扫把,大步朝着栅栏边走去。
挂在栅栏上的许二福不知哪儿被勾住了,挣扎了半天也没能从栅栏上跳下来。
“阿山是我!我是你二叔!”
正要举起扫把打人的许东山听此,立即扔掉了手中的扫把。
“二叔?”
“快拉我一把!裤子要是勾破了,你二婶会嚷嚷的!”
许东山皱着眉,给许二福搭了把手,许二福这才能够从栅栏上下来。
苏月娘听见外头的对话,从门边探出脑袋,见停在角落的桶和洒了一地的水,她便知道许东山的二叔是来偷打井水的。
想起这几日一直上不来的水位和许东山因为打水浪费的时间,苏月娘心里头当即窜出火来。
她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拉了拉许东山的胳膊。
许东山接收到苏月娘的示意,顶着和许二福一家撕破脸皮的风险,与许二福道:“水井里的水不够我们两家一起用,以后得辛苦二叔去镇尾挑水了。”
许二福自知水井不是自家的,对于许东山的话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在那边屋里做事的李金花听见许东山的话,顿时不乐意了,她放下手头的事情冲出去,冲着许东山嚷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和你二叔用你点水都不行了?”
“我们家也要做生意,二婶你们把水打空了,我家用什么?”
“好啊你!这个人才来多久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先是把店租给她做生意,再是防着我和你二叔在你家打水!你可真是个白眼狼!”
许东山不擅长与人吵架,他二婶不分青红皂白地喷了一顿,他竟然词穷了。
苏月娘见许东山嘴笨成这样,恨铁不成钢地将他往身后一拉。
“从前让你用这里的井是情分,现在不让你用却是本分!你自己说说这井跟你家有什么关系!”
苏月娘打小在自家小店里接人待物,也曾气势磅礴地和故意找茬的客人吵过架,现在面对李金花,她丝毫不会怯场。
“这里没你这个外人说话的份!”
苏月娘往前走了一步,仰着下巴,大声呛了回去,“怎么没我说话的份?我花钱租下这个地方,除了许大哥的那间屋子,哪里我用不了?这口井现在算是我的,你不经我同意从我的井里打水,这跟偷有什么区别?”
眼瞧着李金花气得就要跨过栅栏过来和苏月娘理论,许二福赶忙提起木桶跨回自家,将李金花往后推。
“大家先冷静冷静……别伤了和气……”
李金花被拖走了,苏月娘看着一地的水,心里的火怎样都压不下去。
“我看过两天得找个石匠把后墙给围起来!”丢下这话后,苏月娘气冲冲地回屋去了。
许东山无措地环顾四周,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让苏月娘消气索性就不说了,收拾收拾后院的一地狼藉要紧。
因为隔壁夫妇俩偷打井水的事情,苏月娘生了一日的闷气,或者说是单对着许东山生闷气,面对客人时,苏月娘还是那副笑容灿烂的模样。
许东山今日不敢多和苏月娘说话,有时和苏月娘碰上面,他会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扭头就走,生怕和苏月娘对上话。
好在今天的生意还不错,还不到傍晚,今天准备的两桶面线糊就已经售罄了。
想到苏月娘今早心情不好没出去买菜,许东山便主动带着自己的钱出门去采买。
这个时辰,售卖海产的惠安女和蟳埔女已经回去了,街上只剩下几个卖菜的商贩还蹲在那儿吆喝。
这个时候的菜看着多是不新鲜的,他在街上看了半天,只找见比较新鲜的菜头(白萝卜)。
正好卖菜的那人筐里还剩下三条又粗又壮的菜头,许东山索性将那些菜头都包圆了,准备给苏月娘做点菜粿消消火。
……
许东山抱着三条菜头、提着一块肉回来时,苏月娘正坐在堂屋里打算盘。
见许东山难得出一趟门,苏月娘朝他投去一个好奇的目光。
“今晚上给你炸点菜粿去火。”
苏月娘扯了扯嘴角,收回视线,继续拨弄她的算盘珠子。
许东山不知如何是好,便先提着东西进厨房去了。
……
今天时间多,很是适宜做菜粿这样琢工(1)的东西。
三条小臂长的菜头外皮还沾着地里的湿泥巴,顶部叶子翠绿,尾部皆只有一条且笔直修长的尾根。
碰上这么新鲜的菜头,许东山很难忍住不留半条用来煮汤。
于是他斟酌着切了半条菜头存在橱子里,打算明天中午煮点菜头肉片汤。
(2)两条半的菜头洗净外皮,再用刀切除头尾,削去外皮。
新鲜的菜头不经处理基本会发苦,许东山找出闲置许久的刨丝器,费了点功夫把这两条半的菜头都擦成细丝,随后往一大盆菜头丝里拌入一勺半的盐巴杀苦。
等待菜头的苦水析出的这一段时间,许东山煮了粥,腌制了瘦肉羹,顺带去外头收了已经沥干水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