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1 / 1)

预料之外的开展令李还柳惊愕拧眉,他看到沈执白当即伸手去拽,想要将他从火鼎里拉出来,李还柳冷峻回身毫不犹豫地拿剑柄将他撞开。

他慌神叫道:“师父!”

血肉之躯瞬间化作橘红色的星星点点。

就在沈执白眼前。

双目宝珠映着那片橘红色,眨眨眼,将沈执白扯进某人的过往里。

李还柳与李还孤本是双生之胎,幼时习剑,二人天赋异禀,少时二人一口气登上白玉天阶,他比哥哥李还孤先几步踏上去,坐在白玉天阶最顶上笑眯眯晃着脑袋等哥哥。

等到的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李还孤。

他一心拉着哥哥兴冲冲地在这山上畅想着要建一个自己的宗门,何处放狮子,何处种柳树。

他全然没注意到李还孤苍白的脸,以及李还孤频频看向那代表着天赋顶点的白玉天阶。

他那天说的话,李还孤听进去很多。

真的有了自己的门派,真的有了白玉狮子,真的种了柳树。

可李还柳一样也没能看到。因为他被关进了后山的山洞。

“你命格有煞,天生厄命祸害苍生,以后就在这里别出来了。哥来见你就是了。”

那天他哭得很伤心,而李还孤始终没有如幼时那般,摸一摸他的头。

玉眉峰多少载,他没有事情可做,哥哥也不允许他练剑,他能窥见的只有山洞里的书,以及远远站在离洞口几十丈的地方,望一眼玉眉峰的四季。

似乎这就是他这一生的方寸天地。

杀掉李还孤,对于江湖来说大约难如登天,可对李还柳来说却不难,甚至易如反掌。

杀掉哥哥那晚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哥哥在一边擦剑他端过去一杯茶,手心里冒了汗。哥哥一饮而尽,死了。他成了李还孤,成了新的“天下第一”。

颤抖着踏出洞口,却原来天宽地阔。

沈执白踉跄摔到鼎边,失声哭喊师父,可鼎内火焰犹如一口滚烫的茶,什么也看不见。

等到它渐渐平息,鼎内再无火焰,黑漆漆一片。但哪有什么师父,连师父的骨头都没有,只有师父未烧尽的衣袍残渣。

沈执白不知所措,翻找一堆也找不出他师父,终于眼泪泛滥崩溃,承认命数作弄,逃脱不开。

师父杀了李还孤,却也被李还孤所骗,弄出这么个假的天生厄命来困他一辈子,害他信了一辈子,在此丢了性命。

无能为力四字逼得沈执白痛苦不已。

世间对错向来无法言说,沈执白已经不想去论李还柳究竟是好或坏。

他只知,有个人曾站在玉眉峰的峰顶,平静望着天下灯火,告诉他要以己命守护苍生之命。

…那人曾一日为师。

……

沈执白整理心绪,到底也没将这些往事说给她,只扯开话题松眉问,“凭瑾师弟呢?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徐风知掏出手帕给师姐擦眼泪,漫不经心答他,“他赖床不肯来,不想看我跳进火里去。爱哭鬼,不愿来。”

许话宁愣愣眨眼,眼睛上还挂着泪,“爱哭?凭瑾师弟是爱哭的人?”

徐风知嘴里的话忽然噎住。

是哦,孟凭瑾一直以来在天下面前太过游刃有余,恣意轻巧地引动世间万物,至于眼泪多这类隐秘恐怕只有她一人知晓,这会儿还被她不小心说漏嘴…。

她心虚挠头,尝试把老婆的孑然明媚给挽回一点,“他那个、也没有经常哭。”

说完脑袋就闪回千百幕与哭泣有关的画面…多数还伴随着黏黏糊糊的气音,小狐狸挂在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坦白讲,徐风知这一瞬非常违心。

…是不经常哭,但眼泪多得糟糕。

这算两码事。对。

她视线移回手中此剑,剑鞘多处不平,细观恰如一只只骷髅鬼面,目中空洞却似在紧盯着持剑之人。

她忽然想起囚雪陵那把鬼面铜椅,这两者似乎有些隐秘联系。

“接下来只要毁了此剑,就算破了此局?”有人出声,徐风知循声望去,是眼眶仍旧发红的师姐。

她听出师姐语气犹疑,挑眉问,“师姐是不是觉得这局我们破的太轻松了些。”

许话宁目光深深,沈执白也陷入沉思。

徐风知托起下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这剑鞘上,缓缓眯眼。

“那人大费周折就为了锻成此剑,而后剑指天下苍生么。”

“可他为何要引我们入局呢。”

她声音忽然哑掉,而另两人随之瞳孔一颤,纷纷垂下头。

静默之后,还是徐风知说下去,语气冷冷。

“他设计杀了大师兄是为了引我们入局,但放我们入局然后看着我们毁掉此剑,破了他的局?这对他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