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烂人的爱 陈原陶悦 2607 字 1个月前

他要杀了她。竟然敢说他恋母?

他恨死宋倾遥了好吗?

他想起被抛弃那天,他哭得像条狗。空气中全是痛苦,水银一样的悲伤注满他的全身,这种悲痛令他无地自容,他就跟个小丑一样可笑。他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人为什么这么不知足。那种东西,那个伤害他的女人,他该恨她恨到要死,可他却还是选择一遍遍哀求宋倾遥,看看他吧,他也是她的儿子。其实他很听话。其实他本来没那么坏。到最后他都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坚持,像个有执念的鬼魂,一旦不再坚持,执念消散,世界就消失,他也消失。

但是陶悦这种贫穷下贱爱偷东西的底层下水道老鼠凭什么说他可悲,她有什么资格?为了钱她能给自己跪下,狗一样听话,她凭什么说自己可怜?她见过那么多钱吗?这个农村乡下妹,被操烂的臭婊子。恶心的底层垃圾。给她张黑卡也就花了那点儿钱。偷他的钱也只敢偷那么点?笑死了,羞辱他?她连30万都拿不出来。还敢看不起他?

她凭什么不知好歹?还骗他,在悬崖上主动拥抱他。骗子。当初就应该把她推下去,让她摔死。就该开车带着她冲下山,一起撞死,摔得粉碎,死无全尸,他们的残肢碎块和血液混在一起,不分彼此,死在一起,永生永世纠缠她折磨她。凭什么骗他?还骂她?她有什么资格?

你什么个意思啊?

好久没回应,陈原的角度又看不到陶悦的脸,她趴在地上,长发杂乱在地板上长成一片墨色苔藓,陶悦看起来要被那团阴影吞没,她隐在其中,很快就要化掉。陈原看了一会儿,感觉她变得很安静,一种,血管里的血液都不再流动的安静,像尸体。陈原过去跪在陶悦背后俯身去瞧她死了没。

把人翻过来,陈原神经质地重复:“你什么意思啊?”

陶悦闭着眼,嘴角还残留着嘲笑他的痕迹,她看起来很平静,被打成这样,眉头却是舒展的,仔细一看,眼角有条水痕,还在流动。

感受到阴影,陶悦睁开眼,对上陈原探究的视线。

陈原是困惑的。

陶悦凭什么说他。

就她这种,势利眼的,爱偷东西的底层老鼠,凭什么说他。

谁都不能说他。陶悦也不能。陶悦这种贱人。还敢说他。她就跟个小老鼠一样,被自己把玩着,玩腻了一脚踩死她都没关系,无人在意。甚至她肮脏的血肉还会玷污自己高贵的脚。这个死老鼠。

陶悦刚才已经吐了一口血,吐到自己的头发上,脸上倒是没沾到一点儿,雪白如瓷。腹部剧痛,尽管感觉缺氧,陶悦仍是一丝一丝地吸着空气,对上陈原探究的眼神时,喉咙又涌起甜意。这么坏的人总是露出这样天真的神情。仿佛他的恶都是无意的。

其实陈原就跟个小孩儿似的。跟小孩儿一样坏的纯粹,漫无目的。他根本就没长大。就是喜欢玩,害怕孤独,想有人陪着他,一直把他当作孩子一样哄着。他拥有的特权使他觉得全世界都是他的玩具,而玩具坏了,换新的就好了。他的纯真也是他残忍的根源。

陈原困惑的目光掉落在陶悦眼里,痛楚在她眼眸中被揉开,她露出温柔的笑,一种诡异的母性光辉弥散在她周身。这种转换令陈原心中震颤。熟悉又模糊的情愫,对他而言遥远又具有蛊惑性的东西。放射着剧毒的柔情,等他落网。陈原害怕起来,忍不住想后退。

陶悦却拽住他的手将他拉回,接着双臂揽在陈原脖子上,水鬼一样缠着他,用力一坠后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狠狠亲在他唇上,伴随着腹腔的剧痛,渡了一大口血到陈原口中。

在尝到腥味的时候陈原才作出反应,将陶悦一把推开。虽然在第一时间吐掉了那口血,不过很不幸仍是咽下一小口。恶心黏腻的铁腥味,还是温热的。

第一次有人用嘴给他喂血,还是她刚吐出来的。

陶悦可真恶心。

她把她底层老鼠的血喂给自己了!可恶,她竟然敢玷污自己!呕!

他要是变成跟陶悦一样的人怎么办?太恶心了。

他被感染了,他应该进行全身换血,呕呕呕!

我被玷污了……

呜呜呜我要变成老鼠了。

陶悦怎么这么恶心!

陈原感觉自己长出了老鼠耳朵,尖嘴猴腮,感觉全身都黏黏臭臭的,甚至有种钻进下水道找垃圾吃的冲动。

看到陈原捂着自己脖子咳嗽的样子,陶悦爆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没几下,那笑声戛然而止,她急促的抽气声也突然被掐断,疼痛已经导致她无法呼吸,捂着腹部俯跪在地上,身体再使不出任何力气,指尖都无法再动弹。

可陈原那个样子看起来比她还要狼狈。

“你觉得特别好玩是吗?”不知道陈原指的哪件事。

是特别好玩,虽然她可能会死在今天,但是特别好玩,就像陈原说的,好玩。

她死了。妈妈和陈原就不必死。也是一种结束。

再摔到地上,她一点力气都没了,疼得浑身发冷,跟世界隔着玻璃一样,什么都听不见,意识逐渐恍惚。空间又开始扭曲,快速移动,陈原愤怒的脸,放大又缩小。她在世界中央,强撑着,周围的高楼全部向她倾倒。

好累。想睡觉。想躺到她的小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把头也盖住。一直躲在被子里。一直睡觉。睡很久很久,睡醒后一切都结束了。疼痛结束了,伤心结束了。妈妈死了,陈原死了。全世界都死了。

陈原把她杀了更好。

对吧。陶悦习惯性朝小陶悦询问。

“悦悦,这五十块钱给你,别跟着妈妈了。”面容模糊的女人说完这句话,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陶悦在后面追,她太小了,追不上女人的步伐。耳边是洒水车的音乐声。洒在地面的白光刺眼到看不清女人的背影。什么都看不清。世界好明亮。

“明天早上给你买三明治带到学校去吃。”

“妈妈,可以吃有鸡扒那种吗?我不喜欢吃鸡蛋的。”

第二天妈妈买了包子和豆浆给她,说三明治卖完了,陶悦放学回去后妈妈又走了。

很长一段时间,陶悦都在问,妈妈去哪儿了?为什么我找不到妈妈?爸爸很不耐烦,斜着眼睛睨她,推搡她,就是不回答她的疑问。小小的陶悦,跟一株狗尾巴草一样轻,摔到地上后,自己爬起来,眨着大眼,继续问:妈妈呢?

直到爸爸离开后,妈妈才回来,那时陶悦是开心的,她终于又有妈妈了。在陶悦心中爸爸并不是很重要,妈妈才是最重要的。她短暂的人生中到处是妈妈的身影,爸爸偶尔才出现一下,妈妈让她叫爸爸,她就叫爸爸,虽然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是她的爸爸。

“陶悦,我奶说你爸跟一个女人走了。”是秋亮首先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爸爸离开后,妈妈总是突然发火,从辱骂开始,发展到殴打,事后哭泣,道歉。十岁的时候陶悦就产生了自己生活的想法。她不想跟任何人住在一起。尤其是妈妈。妈妈也不重要了。

“悦悦不要妈妈了。”陶悦小小的脸皱成一团,脸颊还残留着上次被殴打的痕迹。“悦悦可以一个人生活。”

可以去孤儿院就好了。

希望爸爸妈妈都死掉。

爸爸抛弃他,该死。妈妈殴打她,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