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父亲，”沈砚随抬手捧住他略显慌乱的脸，“他路过，今晚要离开，让我去见一面，别紧张。”

贺肴慢吞吞的松懈下来，整理好情绪：“好，那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嗯，”沈砚随叫来唐弯，“带他上去，叫点吃的到房间。”

转而又看向朗夜：“跟我一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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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弯谨遵自家老板吩咐，叫了晚餐送进套房，又因为老板不在，要了些汽水和零食，俩人在套房客厅的沙发前席地而坐。

贺肴情绪还是不高，或者说其实他这几天情绪起伏太厉害，他表面无事，但整个人其实是混乱不堪的。

唐弯察觉了，易拉罐噗呲一声，汽水冒出绵密的泡泡，他递给贺肴才说：“给我吧。”

贺肴懵然，接过汽水：“什么？”

“玉坠呀，”唐弯说，“老板让我找了个设计师，可以改造一下。”

“只是裂痕，不能直接修复吗？”

“修复很难的，这是玉又不是泥。”

贺肴低头望了一眼，隔着衣服轻轻摸了摸：“算了，不碍事，我会小心戴着的。”

唐弯听完一怔，失笑的埋下头：“对了，刚刚在楼下你说你猜想过，你猜想过什么呢？”

贺肴从走神中出来：“哦，猜想那些，我以为还是临海那些人。”

唐弯了然，原先在岚园，贺肴总说有人在骚扰他，就连他第一次撞进他老板视野也是因为有人对他进行跟踪恐吓，时间过去这么久，这些事还跟藤壶一样密密麻麻的粘附在他身上。

“其实你从来没跟我们说过，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总对你穷追不舍呢？”

“杨兴莲，我继母，”溢出来的汽水在手里变得黏黏糊糊，贺肴将瓶子放下，用另一只手用力地搓碾着黏糊的手心，“她支使来的，412案我帮警方抓到我父亲，她恨上我，所以想方设法的折磨我。”

贺肴提起杨兴莲还是会生理性的发抖，梦里那张干瘪丑陋的脸又从眼前闪过，他屈腿将自己抱紧：“唐秘书，我妈妈为了把我带回小镇，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最后在货船底舱被活活饿死了，我爸当时把她拎出去，像扔一条死鱼一样扔进了海里，你说，他这种畜生难道不该死吗？”

贺肴说完又接着喃喃：“他该死的，但不该被枪决，他该被剁成肉泥，连骨带皮的统统塞进杨兴莲嘴里。”

唐弯凝着眉，极为复杂地看着此刻满眼愤恨的贺肴，最后有些试探地握住他肩头：“你没错，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

塔赫森酒庄的同一时刻，主楼外不少安保巡回，沈砚随跟朗夜在接待室里见到了沈阔。

沈阔开门见山：“听说那几个偷渡客已经抓到了。”

沈砚随和朗夜在对面沙发上依次落座：“您着急见我就为这事儿？”

“这案子就查到这里吧，地方警署会将他们遣返，那头也会立即实施逮捕，你不必再多费事了。”

拿钱办事的，估计连上线的面都没见过，抓了于沈砚随来说也没多大意义，所以沈阔是揣着答案来找他的，说完不等他回话又道：“赶紧让人把陈升给孙敬之送回去。”

半小时后，接待室的双开门终于有了松动，朗夜跟沈砚随一前一后出来，门外的安保纷纷颔首。

“你自己处理吧，”朗夜气冲冲的，“我明早就走。”

车子恰时停到面前，沈砚随刚拉开车门就被朗夜狠狠压了回去，两人四目相对，朗夜噙着荒唐问：“沈叔让你放了陈升，你放还是不放？”

握着门把手的手指骨泛白：“你说呢。”

“阿砚，你知道贺肴差点死在郊外吗？你保护不了不如真就如了沈叔的愿，跟他断了，省得他一次一次替你遭这些莫名其妙的灾难，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朗夜说罢先上了车，沈砚随还未动弹，又有人追了出来。

“师兄，”裴英到他面前，“我发到你邮箱的文件你打开看过吗？”

见沈砚随不言，裴英自顾自地说

“贺肴十来岁就能从境外逃回来，412案他又以目击者的身份举报了他亲生父亲。”

“他还有个继母叫杨兴莲，资料上说他父亲被抓后没几天，这女人就在家吊死了，当真是她自己吊死的吗？”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选谁不可以为什么偏偏要选他呢？”

“难道选你吗？”沈砚随说，“你很会挑时候，趁我在的时候打给他，赌我会不会接到电话是吗？五百万是用沈部长的名义给的吧，用沈阔的名义给他钱，他不收也得收了。”

“我那是，”

“你应该谢谢陈升，他到现在也没把你供出来，贺肴遭过的罪本来你和他都得再受一遍，现在全凭他一个人扛着。”

“师兄，你为一个走私犯的儿子要跟我这个师弟走到这一步吗？！”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裴英猛然被甩到车身上，沈砚随扼住他喉颈，下死手的力道让他一瞬间涨红了脑袋，额头上青筋爆起。

不知多久，在裴英几度要昏过去的时候，沈阔的声音从身后递来

“阿砚，放开他。”

......

那晚回到酒店时，贺肴已经发了一个多小时低烧，吃完药睡下后又一阵一阵的梦魇，沈砚随躺到他身边，拂走他脑门上的汗珠，将人搂进了怀里。

“老板，贺肴今天跟我说，临海跟踪他的那些人是他继母支使过来的，我们派人找了一年多始终没有一丝线索，原来是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存在。”

“他的资料从带他回岚园就已经一清二楚了，如果那时候他告诉我们他的想法，如果我们早一点重视他的状况，他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对吗？”

唐弯有些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可沈砚随什么也没说，他也说不出来什么。

走夜路被吓到缩在墙角，在南都三天高烧不退，被跟踪被恐吓，原来一切都是贺肴无意识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