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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有落灰,是向红过来给他打扫过,海蛞蝓挂坠也在书桌上摆着,只有沈砚随送的包包没了,那天打斗那么厉害,大概已经变成垃圾被环卫扫走了。
贺肴坐下来,抓过挂坠,蓝白相间的海蛞蝓,沈砚随看起来不那么喜欢的海蛞蝓,他晃了晃,放下,掏出手机给沈砚随发了信息
【忙吗,晚上可以打给我吗。】
沈砚随回复的很快,是命令:【回秋水台】
贺肴叹气:【知道了】
028
贺肴从柜子里翻出那只旧的背包,挂坠绳子断了,他连同电脑和没看完的书一同放进包里带回了秋水台。
秋水台的管理人员是几位端庄大方的女士,那阵子在这里养伤,她们将他带到后院,给了他鱼饲料陪着他在鱼池边喂过好几次鱼,所以他一出现就有眼熟的人迎过来
“先生回来了,都还顺利吗?”
“顺利,”贺肴噙着笑,“今天值班吗?”
“是啊,安安请假,我都替她值班好几天了,”女管理侧身站着,长裤遮着脚背,黑色的高跟鞋让她几乎与贺肴平视,“先生休假了吗,明天鱼池新到一批鱼苗,要不要下来玩儿?”
“好啊,几点?”
“上午会过来,我到时候上去叫您。”
秋水台养的鱼在外头鱼市也少见,有些他在资料上见过,看到活物会更来兴致,贺肴乐呵的答应完,跟她告辞上楼去了。
可能是这些管理员和新鱼苗的原因,沈砚随这次离开的久,贺肴独自在秋水台呆了一个礼拜也没觉得无聊。
一个礼拜后,群里涌出新的动静,何疏吟嚷嚷着要来接他,时至周二下午,俩人一同跟着霍景文的项目组辗转去了南都。
海草床生态监测的第一步从临近渔业区域的海岸线开始,要做的内容不算复杂,只是需要一些工夫来记录区域和监测状况,好给学生们做证据支撑,贺肴一连两三天都很沉浸,沉浸到像是连沈砚随都快抛到脑后去了。
三月下旬,南都比青宁温度要高一些,海洋生物活动和水域处在相对平静的状态,潜水时机和环境极佳。
这天晌午,工作艇在近海停泊,贺肴代替几个旱鸭子跟着霍景文下了水。
在第四次送满兜的污染物浮出海面后,何疏吟帮着徐靖宇将人拉上了船
“歇了吧今天,影像和样品都采集够了。”
霍景文跟着上来了,潜水服难脱,何疏吟话说完就过去帮忙,帮他摘下面镜和氧瓶,又自然而然的伸手抹掉了他脸上的水渍,霍景文头一下没反应过来,第二下才后仰着脑袋躲了躲,叫何疏吟察觉,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
霍景文此时偏头看向贺肴:“今天就到这儿,阿爻辛苦了。”
“没事,应该的。”贺肴就着徐靖宇拿瓶子倒出来的水洗了把脸,听何疏吟在那边担忧:“从过来你就成天泡在水里,阿砚哥要是知道会生气的,这都瘦了一圈儿了。”
他这几天的专注和专业程度让霍景文对自己这帮学生都起了些质疑,尤其刚才在水下,近距离观察海草床时发现了一只成年海龟卧在当中,看样子状态并不好,正想再多看看,贺肴就靠过来提醒他免停留时间 ,并带着他上浮,免了他遭受压差带来的不适。
经何疏吟这么提醒,霍景文立即接话:“阿爻,后面两天好好休息下,我带靖宇下去试试。”
“好,我听您的。”贺肴应完脱了脚蹼,正要起身往舱里去,工作艇小小摆了个弧度,短促的惊呼过后是一声巨大的落水声,何疏吟水性不好,陷在海水里胡乱扑腾。
“我天!”徐靖宇倒吸气。
贺肴大步跨去护栏边,正要下去就见旁边有道身影先他一步一跃而下。
何疏吟周身的海水泛起白色泡沫,呼救,呛水,加上兵荒马乱的救援持续了得有十来分钟,贺肴才堪堪退回舱里坐下,心惊肉跳地看着被霍景文抱在怀里的何疏吟,她已经被清理过呼吸道了,咳嗽着,身子发颤,脸上海水泪水分不太清。
回岸的路上她一直缩在霍景文怀里,上岸后被霍景文抱着往车上去,贺肴心有余悸的跟在后头,只是没走多远,何疏吟朝他看过来的目光就让他怔愣了一下,因为那不单是目光,那好像是抛了个媚眼,带着些得逞的意味,转瞬即逝。
贺肴一时没懂,噙着不明所以跟着上了后座,车子很快往他们住的民宿驶去。
再晚一些。
民宿楼下架了炉火,祛湿寒的姜茶在炉子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楼上房间里,贺肴从何疏吟房间退出来正碰上也从房间出来的霍景文。
“喝了点姜茶,又睡了,”贺肴压低嗓音说,“您要进去看看吗?”
“让她睡吧,”霍景文多看了眼他身后的房门,而后道,“还有茶吗?”
“有,下去我给您倒。”
俩人下了楼,在外头院子里围着炉子坐下,贺肴给他倒了热茶,又给拿了一份民宿准备的晚餐:“椰子饭,味道怪怪的。”
霍景文凛了一下午的神色总算松快了些:“你不喜欢是么。”
“也还好。”
霍景文拿过勺子吃了一小口就靠回了椅背上,贺肴突然觉得他跟沈砚随很像,似乎玩得来的人都会有相似之处,吃东西都这么的,没胃口。
“你是在临海长大的?”
“嗯,在临海东边的一个小镇上。”
霍景文没打算往深了问,院子里灯光不够,但他目光很锐利:“其实这个项目做不了太深,你也看到了,都是为了给徐靖宇他们多一些实际的参考资料,让论文好看一点。”
“是我打搅到他们了吗,那我明天就不,”
“不,别误会,”霍景文压了压掌心安抚,“我只是担心你觉得没意思,你难道没有想过往更专业的方向发展么?”
想过,也只是想过,但贺肴说不出口。
见他不言,霍景文又倾身吃起了饭,良久才说:“龙山港口你短期内一定是回不去了,空出来的时间完全可以为自己想想,别浪费他给你的环境。”
不知道为什么,霍景文这话就差直白的告诉他该图点什么了,但贺肴听起来完全没感觉到冒犯,炭块烧到外表泛白,橘红色的火光隐在当中像是有话要说,但院子里还是沉默着的,直到手机在贺肴兜里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