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在被窝里，贺肴还是起了些羞赧，他不打算出去，胳膊伸出去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在被子里点开了未读消息。

除了港口同事关切的消息外，还有一条转账提醒，他点开微信，谢志斌的消息在最顶上

【钱退你了，再给我打钱咱哥儿俩就别处了】

这两年除了生活开销，贺肴拢共攒了三万块钱，那天从医院出来他一并给谢志斌转了过去，谢志斌当天就退了回来，隔了两天贺肴又不声不响打去了他账户，现在又被退回来，看着谢志斌发过来的这句狠话，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琢磨半天，想着等椰林湾这边忙活完，回去当面再跟他掰扯。

快十点，沈砚随在开视频会，贺肴没多言语，自己拎着工具出门，在沙滩东侧找到了何疏吟，和朗夜。

“怎么样今天？有不舒服吗？”

朗夜问的，贺肴摇摇头：“没事了已经。”

施工的车辆在前头，他们只用做一些细节的填补，三个人慢慢跟着修补方向挪动，没多会，前头师傅叫了何疏吟过去看看，贺肴身边便只剩很有压迫感的朗夜。

“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

“瞿江民的事，”朗夜毫无顾忌的提起，“还以为这次回来见到的你状态会很差。”

贺肴哂笑：“我应该没那么脆弱吧。”

“你这模样看起来确实很脆弱，不过没事最好，人跟人不一样，”朗夜侧头看他一眼，“有的人忍着忍着就崩溃了，还有的人，越忍越强大，能把内核给练成实心儿的。”

“就当你在夸我了，”贺肴懒得去细想，而是说，“一直没机会跟你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别客气，我也是配合海警执行任务，”朗夜说，“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因为执行任务跟你扯上关系。”

“什么意思？”

朗夜停下来，抱着胳膊和他面对面：“412走私案。”

贺肴被这简单的几个字弄到惊愕，双眸睁圆了看着他：“你，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过去太久了你肯定不记得，况且我们当时也没打照面，我是从阿砚那儿听说的，你就是当时那个提供线索的目击者。”

在贺肴搭话前他又说：“是因为在港口上班么？你好像总是能碰到这些事。”

“可能吧，从小到大这些事就没断过，”贺肴语气里带着嘲弄，不知为何，朗夜跟何疏吟一样，会让他产生些倾诉的欲望，海风肆掠，耳边呼呼作响，连带着声音也被带远了，“走私，偷渡，明明以海为生的人到最后一个二个变成了污染物，从一个国家到另一国家，污染一片又一片海域。”

憎恶，痛恨，轻描淡写，朗夜垂眸注视了他好一阵：“你是后者。”

“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明白阿砚喜欢你什么了。”

那些烂糟糟的过去都可以摊开来说，唯独跟沈砚随的事情他下不了定论，话题跨度太大，贺肴也抓不住个重心，只在这话里抿嘴笑了笑，而后瞧见远处的何疏吟，留下一句我去看看她就先走了。

026

朗夜开着一辆ATV跟过来时逢中午收工，贺肴和何疏吟在跟运输车师傅说话，发动机震耳欲聋的噪音逼近，俩人回头看去，一辆大骨架，蓝色前车壳，带顶篷和副驾的沙滩越野就停在离他们四五米的位置。

何疏吟白眼翻上天：“哥你休假不能找个班儿上吗？这块地刚修复你开个ATV来浪什么浪？”

“我避开了啊，”朗夜一手搭在方向盘上，笑盈盈地问，“回去吃饭吗，我送你？”

“走过去十几分钟，用得着你送？”何疏吟说。

“又不送你，”朗夜视线挂在一旁没吱声的人身上，“上来吧，正好带你兜一圈儿。”

贺肴身上其实是不太舒服的，但无法表现，又见朗夜兴致勃勃的样子，一时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直到何疏吟开口：“算了你让他送吧，我跟师傅车回去，不然我们俩也坐不下。”

“啊，那好吧。”

车子果然颠簸，上了西边沙滩外公路贺肴憋的那一口气才缓缓吐了出来。

“明天我得回营，下次休假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们呢，这边大概多久结束？”

贺肴抓着横杆想了想：“应该很快，霍教授还要留时间给他们写阶段性的报告，估计下礼拜就得回市区了。”

“然后呢？”

“然后......看日程得下水了吧，具体安排我没记呢。”

路上人多了起来，再往前就是别墅区，朗夜将车速降了下来：“行吧，等我下次回来再找你玩儿，下水我倒是在行，你会潜水吗？”

许久没等到回音，朗夜扭头，顺着贺肴的视线看去，看见右前方的别墅门前停着一辆车，沈砚随站在车边正跟另一个人说话，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对方似乎在替他整理衣领。

于是ATV靠边，车子哼哧两声后熄了火。

“认识吗？”朗夜问。

笔记本，贺肴脑子里就这三个字，许久前在秋水台见过，那是位温文儒雅的男士，冲他笑着托他帮忙转交。

“不认识。”

“裴英，”朗夜有所预料的给他答案，“是沈叔的下属。”

“裴，英，”贺肴念着这两个字，接着问，“沈先生父亲也来了吗？”

“应该没有，”朗夜觉得贺肴应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神情，但这神情落在他眼里并不令他愉悦，“可能是沈叔有事托他来办，你饿不饿？要不我先带你去吃饭？”

“好，”贺肴点点头，又说了一次，“好。”

车子离开动静不小，沈砚随很容易就看见了，看见贺肴一张侧脸，和被载着走远的半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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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组10个人，除了霍景文和两个‘志愿者’，其他七个都是霍景文的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