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照心一噎。
前面那车夫听了之后似乎极小声的笑了一下,但转瞬间,背脊又僵直了,再也没发出过一声。
殷照心没有在意这点小动作,见自己偷看已经被发现,索性将车帘掀开了大半,没什么好气问道:
“你是宫里的哪个侍卫?我对你为何没有什么印象。”
她自小在宫里长大,宫中的那些太监宫女,包括侍卫,她都混了个眼熟,可眼前这个,倒是前所未见过。
魏璟知道她这是在试探自己,见招拆招:“新来的,郡主没见过也是理所应当。”
“那你姓什么?”
魏璟目不斜视:“无名无姓。”
殷照心:......
“是不敢说,还是不能说?”
沉默。
殷照心的话最终还是掉在了地上。
头一次被一个无名的侍卫冷落,她曾经从未受过这般折辱。
又想到先前在寺中他的戏弄,殷照心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你上来。”
魏璟轻嗤一声:“郡主,这不好吧。”
殷照心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开口前她自然也是想好了才做的决定,眼下荒郊野岭的,没有人会看见这一幕,除了浅星和车夫,不过这两人不敢说出去。
于是她轻抬了抬下巴:“这是命令。”
魏璟隐匿在斗笠之下的神情满是不屑。
一旁的浅星见了,眉一拧,当即便斥道:“郡主让你上去你便上去就是!你一个侍卫,想违抗郡主的命令吗!”
魏璟的头似乎往殷照心的方向偏了偏,末了才应道:“行。”
单是一个字,也好像被他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殷照心瞧见了他捏着斗笠的一角,另一只手撑着木板纵身一跃,下一瞬,他高大的身影已经全然遮住了日光,最终落在殷照心面前。
一时之间,眼中除了这个人,再无其它。
殷照心呼吸一窒,铺天盖地的压抑席卷而来,逐渐叫她喘不过气来。
只见他蹲坐在面前,双手散漫搁置在膝盖,语气却低沉,用着只有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郡主有何吩咐?”
梦中影(二)
魏璟的出现使原本就有些逼仄的马车雪上加霜。
方才他在外面,可能不大明显,但如今进了马车,殷照心才意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身体悬殊太大。
他光蹲在那里,就像一座巍峨屹立的山峦,他本就穿着束身,如此一来倒更显宽肩紧绷,小臂健硕,就连那腰腹,也因为支撑着双腿而隐隐发力。
他长得高,殷照心便只能小幅度抬头仰视。
马车内静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殷照心倏地移开了目光,闭上眼稳了稳心神,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个梦。
梦中的男人同他一样,生了一双看着就能轻松压制住她纤长玉颈的手,发起狠来青筋凸起,反反复复,不停不休……
殷照心猛然间惊醒,一双杏眸圆瞪,显然是被自己心中所想震惊住了。
她怎能拿一个普通侍卫做这种联想?!
殷照心强装镇定,转过头来看向他。
“坐过来。”
她轻松便下达了命令。
梦里,她受人钳制,可现在不是梦,她才是主子,而眼前的这男人纵使再如何让人惧怕,也终究都只是一个侍卫。
想清楚这一点,殷照心原本那点慌乱也逐渐变得荡然无存。
她见魏璟迟迟不动,秀眉不禁微蹙。
从宫里出来的人,断然不会像他这般不懂规矩,还三番五次不听从命令。
可那彰显身份的木牌,确确实实为真,宫里的东西很难轻易伪造出来。
殷照心心底的怀疑愈渐放大,她背靠在车壁,拧眉道:“要么进来,要么把你的斗笠摘下来再同我说话,二选一。”
魏璟听后嗤笑一声,反应倒是快,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坐在了殷照心对面。
斗笠在他的动作下似乎有些歪斜,露出了一小截的嘴与下颌。
殷照心瞧见了。
那似乎是一张英挺的脸,露出的皮肤略有些暗,兴许是光线问题,有东西遮挡,所以她看不出这人真实的肤色,只觉得应与那些唇红齿白的书生不同。
而他的下颚更是棱角分明,线条流畅,连带着那隐约滚动的喉结都变得别有另番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