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马车已经行驶到宫门前,殷照心在浅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带着魏南筝一路进了王宫。
宫道?依旧没有什么人,只?有零星几个洒扫的小厮与宫女,见到她后纷纷行礼,随后又转头忙起了自?己手上的活计。
这?就是王宫中的人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有过什么多余的变化,枯燥乏味,却又辛苦。
殷照心每每走过这?条宫道?时,看着这?满面的宫墙瓦块,心中只?有无?尽的压抑,每个被?困在此处的女子,都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渊,根本无?法逃离,不过幸好......她并非完完全全属于中晋的王室。
自?从她嫁人之?后,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当真有事传召她,她绝对不愿再踏入此地。
殷照心不动声色地敛眸,在宫人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王后的宫殿。
一段时日没有来此,这?座宫殿倒是变化了不少,原本富丽堂皇的殿宇如今却变得素雅了许多,看着没有再像从前那般富贵的庸俗,倒是让殷照心有些微怔,这?显然有些不大符合王后的风格。
中晋的王后,外表看着贤良淑德,实际上却是一个爱攀附虚荣的女子,她惯喜欢黄金宝石与朱翠,恨不得将这?些通通镶在自?己的身上,所以连她的宫殿在重建时也是如此。
只?是如今......怎么突然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殷照心没有再接着想下?去,因为从殿中走出了一人,正是常年跟在王后身边伺候着的嬷嬷,见到殷照心来后,先是笑着行了一礼,转瞬又瞧见了跟在她身后的魏南筝,笑意就此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老嬷嬷连忙几步走到了殷照心面前,压低了声音与她说:“这?......郡主?,您怎么将魏大小姐也带过来了?”
“怎么,什么时候我做事,也要同你汇报了?”
殷照心只?是抬眸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明明眼中还是笑着,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就像......就像那个足矣让人闻风丧胆的神机卫指挥使,她的丈夫魏璟。
见状,那老嬷嬷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当即身子一抖不再多嘴,而是将两人全都迎了进去。
殿中的装饰也大多都变了个样,原本摆放在殿门口的红珊瑚石不知何时被?拿了下?去,换成了两盆吊兰,倒是将这?里显得素净了不少,越往里走,便越会发觉其中的变化,就连原本的金丝屏风也换成了木制,这?不禁让殷照心起疑,她目光落在前方?带路的嬷嬷身上,轻声问道?:“王后娘娘宫中的变化怎会如此大?”
闻言,那嬷嬷苦笑一声:“二殿下?与三殿下?先后出事,娘娘她心中悲恸难忍,已经吃斋念佛许久了。”
而佛门讲求禅心素雅,想来这?恐怕也都是王后给自?己的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殷照心没有再多说什么,一路来到了内殿。
还没进去,就听见殿内传出一阵让人陌生的笑,来自?女子。
殷照心闻之?眸色一动,恰逢那老嬷嬷转身,朝她做出了一个“请” 的动作。
“郡主?,王后娘娘与江东的家主?夫人已经在里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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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照心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随后带着魏南筝一同入了殿。
她头上朱翠琳琅满目,走动时却纹丝不动,甚至连半点?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都没有,腰背挺直,如同腊月寒梅,满身的傲骨。
纤细的双手被?她交织在一起放在腹前,宽大的
弋?
袖袍一路延伸至双膝,从远望去,她不再像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嘉和郡主?,而是真真正正成为了江东的少主?夫人,她的仪态以及从容的面目,比起面前的两位长辈,并没有逊色多少,相反,她是姿容最为出众的一位。
殷照心眼下?站在殿中,浅星被?她留在了外面,只?带着魏南筝随她一同入内,如今人正站在她侧后方?。
只?略微仰起头,便能瞧见坐在正首位置上的王后,兴许是最近吃斋念佛的缘故,王后的打扮倒是并不显得张扬,尽管身上衣裙的样式简单,颜色清雅,可却依旧掩盖不住她身上那股多年积攒下?来的威严与庄重,反而将身旁多做打扮的妇人比得黯淡了下?去。
那人生了一双含情的狐狸眼,眼尾上挑,模样看着不像是已值中年的妇人,看起来平时保养得当,只?是她刻意的打扮与穿着,却让人觉得有些小家子气,到了殷照心与王后这?种名门贵女出身的女儿家面前,就显得逊色极了。
从殷照心入殿开始,她的目光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想必,此人便是江东的家主?夫人,窦婉莺了吧。
屋内一时之?间?没人开口说话?,就在殷照心即将要上前行礼时,倏地响起了一道?突兀的男声,语气轻佻,似笑非笑:“原来这?就是大嫂啊......大哥当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娶得这?么一个美娇娘,可真是羡煞我等。”
这?种话?对于一国郡主?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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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照心随之?朝声源处望了过去,只?见原本被?她忽视的角落处,竟坐着一个男子,他如今正翘着二郎腿,身子倚靠在一盘,眉眼上扬,是与窦婉莺几乎一般无?二的狐狸眼,盯着她时的眼神带着十足的侵略。
他的五官不似魏璟那般锋利,比之?柔和了一些,但给人的感觉......却比之?先前的魏璟还要让人发怵,这?种皮笑肉不笑的人,才最是引人心生不适。
想必开口说话?这?人,应当就是魏璟的弟弟,江东的二公?子无?疑了。
王后瞧见了殷照心那略有不善的目光,连忙笑着开口:“昭昭,你上前来。”
闻言殷照心回?过神来,照做着上前几步。
直至距离拉近,王后才朝着身旁的人开口道?:“魏夫人,这?便是我中晋的嘉和郡主?。”
窦婉莺打量了殷照心许久,目光宛若在看一个什么稀罕的物件,让她感觉浑身都不舒服,终于在她要忍不住的时候,那道?目光从她身上轻飘飘的移开了。
“看着倒是个端庄大方?能成事的姑娘,只?是配我们家的大公?子,多半还是略显逊色了一些,这?么一个娇娇小女郎,如何能与堂堂江东少主?匹敌?”
这?话?一出,王后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窦婉莺这?话?,看似在贬低殷照心,实际上里里外外都是在说中晋。
她是中晋唯一的郡主?,地位至少在外来看,是中晋仅次于王后最尊贵的女子,结果在对方?的口中,却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娇娇小女郎,这?如何能让王后不气愤?
只?是王后面上仍要维持着笑意,哪怕神态僵硬,也要如此。
反观殷照心,依旧是方?才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像是这?些话?都无?法影响到她一般。
只?见她从容上前,朝着王后行礼,语气不卑不亢:“王后娘娘,不知这?位夫人是......?”
说着,她目光扫了窦婉莺一眼,像是在看什么不甚起眼的人物一般,眼中带着蔑视,如此挑衅的神态,只?一眼,就让对方?眉眼一凛。
见状,王后神情有所松动:“瞧本宫,都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啊,便是江东的家主?夫人魏夫人,亦是你的婆母,方?才开口说话?那位,是你夫君的弟弟,亦是你的小叔子,原本应当让祁玄来接待他,只?是你也知道?,祁玄刚任储君不久,最近几日忙的焦头烂额根本走不开,便只?能与魏夫人一同来了本宫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