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这世间的女?子嫁人之?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衰老,短短几日便能有所体现,可在殷照心的身?上,吴若娴却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这一点,恰恰相反,她反而?觉得?殷照心似乎过得?更加开心了,不再像曾经那般小心翼翼地?拘束着自己了。
于是吴若娴试探着轻声问?出口:“昭昭,嫁人以后......你后悔吗?”
她犹记得?赐婚那日,殷照心在清心寺时抱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嫁给魏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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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事?格外的排斥。
可如今......
只见她扶着发顶上的簪子轻笑了一声,灿若春华。
“嫁给旁人,我一定会后悔,但......嫁给魏璟,我不悔。”
说这话?时,她眼中仿佛闪着点点星火,她待魏璟,是发自内心的心悦与爱慕。
“可我记得?你当时......”
“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魏璟啦,我们两?个人之?间经历的事?情有些说不清,但是总而?言之?,我在不知道他?是魏璟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只是因为惧怕梦里的他?,下意识对现实中的他?加以排斥,险些就要将他?越推越远。
幸好......
“幸好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不论经历多?少沧海桑田,也终会走到一起,我始终相信。”
说完以后,殷照心转头与吴若娴对视。
冥冥之?中,像是在引领着她,认清自己的心,说出那个她早就已经知晓的答案。
末了,吴若娴移开了眼,笑了一声后转身?走进了医馆内,日光下,殷照心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移向院外的方向。
在那处的地?上,似乎投下了一道人影,只是可惜,那影子的主人并未有所察觉。
殷照心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吴若娴走了进去。
同上次来时一样,李奶奶一如既往地?给先前那些受害的姑娘们看病,殷照心帮着吴若娴在一旁打?理药草,直到日薄西山之?际,才从忙碌中得?以脱身?。
今日忙得?有些晚了,因此二人临走时动作也比较匆忙,与李奶奶简单作别后就匆匆上了马车。
李奶奶就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扬长而?去,直至消失在眼中时,她也并没有转身?回屋,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小巷中。
“人已经走了,还要再接着躲下去吗?三殿下。”
她语中带着笑意,眼眸弯起使得?脸上的褶皱更加分明,可却并不觉得?可怖,反而?平添了几分慈祥,更加敦厚惹人敬爱。
闻言,巷中终于缓缓走出了一道身?影,他?身?上罩着黑色的斗篷,将他?整张脸几乎都?覆在了兜帽下,让人难以分辨出样貌,直到他?亲手将那兜帽摘去,总算是露出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祁玄的样貌并不锋锐,他?长相更似王后,五官端正柔和,从前燕双信便与他?开过玩笑,说他?生了一张贤君之?相,以后定会受百姓爱戴,成为中晋的一代明君,但他?自己却对此不以为意。
人的善恶美丑,从来都?不只是拘于表面。
世人常说相由心生,可这话?也并非适用?于每一个人,有些相貌冷厉的人,也不都?是穷凶恶极之?人,比如魏璟。
对于祁玄来说,倘若自己并没有生了这么一张看似贤圣的脸,或许也不会身?担所谓的王室重?任,从头到尾,他?都?不想做什么储君,看似权力的中心,却做不了他?真正想做的事?,得?不到他?真正想要的一切。
他?对权力的漠然,李奶奶从见到他?第一眼时,便看出来了。
如今他?走出一段距离,脚步停留在李奶奶不远处,目光淡然,眸中瞧不出太大的波澜:“你果然不是普通的医婆。”
李奶奶闻言却是慈爱地?笑了一声:“与中晋的三殿下以及嘉和郡主相比,老婆子我,确确实实只是个普通的人,兴许不太普通之?处也只是收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姑娘。”
祁玄目光直视她,试图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些许谎言的蛛丝马迹,可到了最后,眼中也依旧都?是她天衣无缝的笑意,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一时之?间,耳边只有风声掠过,将他?的斗篷吹得?响声阵阵,李奶奶浅笑看着他?,打?量许久后,蓦地?说了一句:“老婆子我原本?是想同郡主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继续任由殿下反复出没在此,可......”
瞬间,她眸中笑意收敛,目光突然如炬一般落在了祁玄的脸上:“看在若娴那孩子的面子上,老婆子我不得?不提醒殿下一句,你的身?上中了蛊。”
“如今子母蛊分离,导致你体内的子蛊得?不到滋养变得?越发的躁动,若再这样下去,不出两?年,你的身?子便会被子蛊当作养分全部吸收,最终化作一具干枯的尸骨。”
祁玄听后脸上却依旧没有太多?的波澜,像是早就料定了一般,无力地?笑了一声,似是感叹:“原来是蛊啊......”
难怪太医院的人查不出来。
蛊虫,归属于曾经的西北,如今西北被灭,北方只剩下了熠国独大,蛊虫一术也早已失传多?年。
沉默良久后,他?再次开口,却没有问?这蛊的解法,而?是:“劳烦阁下解惑,我中蛊有多?久了?”
李奶奶盯着他?,眸中意味不明:“你且过来。”
闻言,祁玄默默向前,在对方的示意下将自己的手递了出去。
苍老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腕子上,不出片刻,李奶奶便有了结论:“你这蛊已经有些年头了,早已与你身?体融为一体,唯有母蛊死,体内的子蛊才会随着一同死去,否则此蛊便是无解。”
祁玄却仿佛只是听到了前半句一般,低声喃道:“原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从头到尾,长久以来跟在他?身?边的,只有燕双信和殷照心。
他?们二人陪他?一路从少年走到而?立之?年,也是唯二两?个能下手之?人。
而?前不久,燕家公子失踪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至今仍没有寻到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祁玄派人找了许多?日却依旧没有下落,燕家家主一夜之?间白了头,曾经燕家的公子在短短几年内死的死伤的伤,到最后只剩下了燕双信这么一个独苗,可如今他?却又一声不吭的走了,消失的彻彻底底。
这一瞬间,祁玄却是隐隐想到了少年时燕双信与他?说过看似玩笑的话?。
“祁玄,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不像是燕家的人。”
那时的祁玄以为他?是被燕家伤透了心,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可事?到如今......原来他?早就提醒过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