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沉默后,邵冬冬说,“其实我有点不理解,你为什么这么想找到祝文星,虽然你说以前暗恋过她,但这都过去二十年了,这理由实在是不太充分。”
“唉,我说是因为我对她心怀愧疚,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你和她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所以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愧疚,”邵冬冬闭上眼睛,“那时候如果我不去参加考试,而是在学校等她一起回老家,也许就不会出事。”
贺康成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没想到邵冬冬和他一样被愧疚填满。他这两天后悔过无数次,如果当初没有做出那个决定,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可惜世上的苦痛并不会因为后悔而减轻半分。
回到酒店已经是傍晚,贺康成没有胃口吃晚饭,在房间里反复踱步,邵冬冬给的两个号码,其中一个已经行不通,只能寄希望于另一个。
他刚一拨通,对方很快接起电话,只听见一个女声破口大骂,“神经病是不是!说了不用啊,还一直问问问!你们赶紧倒闭,赶紧去死吧!”
贺康成突然被骂了一通感到一阵恼火,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呃,那个,请问是不是薛长萍啊?我是和你同级的锦昌大学校友,想找你打听一点事情。”
意识到自己骂错人,电话那边沉默许久才回答,“哦,我是薛长萍,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推销的电话,天天被他们骚扰得有点烦。”
“是我太唐突了,你好,我叫贺康成,以前是化学系的。”
“哦...贺康成...”薛长萍小声重复他的名字,努力回想这究竟是谁,“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便见一面吗?我想请问你关于祝文星失踪的事情。”
薛长萍又没声了,贺康成提高音量,“喂?喂?能听见吗?喂?”
“哦,听到了,信号好像不太好,你刚才说谁?祝文星?”
“对,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不可以见一面,我来找你。”
“这几天我在外地出差,要下周才回锦昌,你要问什么直接问吧。”
“好吧,”贺康成本想和薛长萍见面后再详谈,现在突然让他提问他还没整理好思路,脑子有点卡壳,“你知道祝文星有可能在哪里吗?我的意思是,你们同窗四年,多少还算了解,她失踪总得有个去处,你有没有猜想的地方?或者听她说过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警察不是都找了吗?他们都找不到,我更不知道了。”
“也是...你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哪里啊?”
“就是宿舍,之后我回老家,她还在宿舍。”
“你们没有一起走吗?我听邵冬冬说你们三个人是老乡,结伴回家会安全点吧?”
薛长萍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满是无奈,“那你有没有听邵冬冬说他俩一般是坐飞机,而我是坐绿皮火车?”
贺康成不小心戳到人家痛处,在心里默默说了句抱歉,嘴上继续发问,“祝文星有没有认识什么坏朋友?你有听她提起过吗?”
“哎,同学,你问的问题太难了,要是刚毕业那几年我还能回答一下,那时候警察来问过,祝文星爸妈也找来过,辅导员更是问了不知道多少次,我知道的都说了。可现在,这都过去了二十多年,我甚至连祝文星都快忘记了,哪里还记得她提到过谁?况且,你应该也知道,她在学校里算是小有名气,认识的人太多太多,我真不清楚谁是坏朋友。我跟你说句不好听的,她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消息,很可能已经不在了,你要有点心理准备。你刚才问我有没有猜想的地方,其实还真有,我当时也和警察提过,那会儿毕业季,大家都在找工作,我怀疑她是被别人以工作的名义骗去传销了,那年头这种事不是很多吗?”
“找工作?可她不是要考公吗?怎么会去找工作?”贺康成赶紧在小本子上写下“传销”两个字。
“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骗子把待遇说得特别好,吹得天花乱坠,不然怎么叫骗子。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惦记祝文星,以前警察来调查时就我被问得最多,因为我和她是同乡,又是同班,但其实,我跟你说实话,我和她真没那么熟。我们不住同一个寝室,她又是那种很活泼,经常跑出去到处玩的人,我家里穷,很少出去,所以和她来往不多。”
贺康成点点头,对这种感觉他再理解不过了。在室友同学都出去潇洒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一起去,但也仅限于想一想,毕竟他的经济实力不足以支撑在校外的消费。
“她在宿舍和谁关系好?你知不知道?”
“我想想,那个谁,叫什么来着,汤,汤什么,哦,汤卓,我经常看见她们一起去食堂一起去教室,应该关系不错。”
“是不是一个短头发,个子小小的女生?”贺康成每次在学校偶遇祝文星,她都和一个这样的女生走在一起。
“对,就是她。”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我去帮你问问,一会把她的号码发你。”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等你回锦昌了见个面吧,我请你吃饭。”
“那倒不用,这都是小事,到时候再说吧。”
第4章 .
起先是屁股发麻,从尾骨到臀大肌,像有无数个打火机上的点火器在同时放电。然后是喉咙里堵得紧,仿佛狂跳的心脏被提了上来顶住嗓子。紧接着太阳穴附近的皮肤也和屁股一样麻。十一岁的贺康成第一次游玩海盗船,这是船从最高点急速俯冲再上升到另一侧最高点时他的直观感受。“太刺激太好玩了!妈妈我还要玩一次!”从海盗船上下来时,贺康成摇着康秀竹的手臂,在喧杂的人群中大声说道。与贺康成兴奋夸张的表情不同,康秀竹此时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水,她走到一旁的树下扶住,干呕几声,抬起另一只手摆了摆,“你自己去吧,妈受不了,呕”“妈妈,妈妈,我想和你一起坐海盗船,你陪我一起嘛。”贺康成歪着身子撒娇,用头蹭康秀竹的手臂,即使他已经长得快和康秀竹一样高了。康秀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拍贺康成的头,“妈在下面等你,你自己去买票吧。”贺康成佯装生气地大声“哼”,拿着钱又去了售票窗口,一共坐了三回海盗船才尽兴。等他玩够时,康秀竹也缓了过来,拉着他去看其他的游乐项目。今天是贺康成爷爷的七十大寿,碰巧舅舅家举办升学宴,庆祝表哥考上名牌大学。于是家里决定白天先让贺伟新去寿宴,康秀竹带着贺康成参加升学宴,吃过午饭后再去爷爷家。吃完酒席,贺康成闹着要到舅舅家附近的城南公园去玩,听说那里新采购了一批游乐设施,最好玩的叫做海盗船,康秀竹就这样被他拖着来到了这里。“铃”在前往碰碰车场馆的路上,一辆二八大杠横在康秀竹母子面前,车上的贺伟新一只脚落地,故作轻佻地向康秀竹挑眉,“这位美丽的女士,需不需要搭乘免费的便车?”康秀竹羞赧一笑,把贺康成推到前面,“爸爸来了,咱们走吧。”“啊!”贺康成哭丧着脸,拽住康秀竹的手,整个人往碰碰车场馆方向倾斜,“我想玩碰碰车!”“要走了,下次来玩。”“我不!我就要现在玩,不要下次!”贺康成开始耍赖,用上所有力气拉住康秀竹。贺伟新把自行车推到路边,挂上…
起先是屁股发麻,从尾骨到臀大肌,像有无数个打火机上的点火器在同时放电。然后是喉咙里堵得紧,仿佛狂跳的心脏被提了上来顶住嗓子。紧接着太阳穴附近的皮肤也和屁股一样麻。
十一岁的贺康成第一次游玩海盗船,这是船从最高点急速俯冲再上升到另一侧最高点时他的直观感受。
“太刺激太好玩了!妈妈我还要玩一次!”从海盗船上下来时,贺康成摇着康秀竹的手臂,在喧杂的人群中大声说道。
与贺康成兴奋夸张的表情不同,康秀竹此时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水,她走到一旁的树下扶住,干呕几声,抬起另一只手摆了摆,“你自己去吧,妈受不了,呕”
“妈妈,妈妈,我想和你一起坐海盗船,你陪我一起嘛。”贺康成歪着身子撒娇,用头蹭康秀竹的手臂,即使他已经长得快和康秀竹一样高了。
康秀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拍贺康成的头,“妈在下面等你,你自己去买票吧。”
贺康成佯装生气地大声“哼”,拿着钱又去了售票窗口,一共坐了三回海盗船才尽兴。等他玩够时,康秀竹也缓了过来,拉着他去看其他的游乐项目。
今天是贺康成爷爷的七十大寿,碰巧舅舅家举办升学宴,庆祝表哥考上名牌大学。于是家里决定白天先让贺伟新去寿宴,康秀竹带着贺康成参加升学宴,吃过午饭后再去爷爷家。
吃完酒席,贺康成闹着要到舅舅家附近的城南公园去玩,听说那里新采购了一批游乐设施,最好玩的叫做海盗船,康秀竹就这样被他拖着来到了这里。
“铃”在前往碰碰车场馆的路上,一辆二八大杠横在康秀竹母子面前,车上的贺伟新一只脚落地,故作轻佻地向康秀竹挑眉,“这位美丽的女士,需不需要搭乘免费的便车?”
康秀竹羞赧一笑,把贺康成推到前面,“爸爸来了,咱们走吧。”
“啊!”贺康成哭丧着脸,拽住康秀竹的手,整个人往碰碰车场馆方向倾斜,“我想玩碰碰车!”
“要走了,下次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