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老板表示没听说过这本书,但下次去进货时会帮他留意,廖远志只得悻悻而归。临近村子时,他听见“哎哟哎哟”的叫唤声,循着声音找过去,他看到住在村口的堂婶正躺在地上,表情痛苦。
一见廖远志,堂婶马上嚷道,“远志啊,你婆娘跑喽!快去找啊!”
祝文星逃跑了!
廖远志顿时怒火中烧,被戏弄的屈辱使他马上红了脸,原来那些顺从都是伪装,她所谓的散步是为了观察村里的情况,她的温声软语只是迷惑他的计谋。
廖远志扶起堂婶,问清情况。
在他出门没多久后,祝文星就趁廖母去河边洗衣服时割开草绳,悄悄离开,用来割绳子的是一块尖锐的石头,不知什么时候被磨得锋利,足以割开手臂粗的绳索。
襁褓中的孩子睡醒后无人理会,哭声不停,惹来了起疑心的邻居,这才发现祝文星已不见踪影。村民立马出动寻人,堂婶住在村口,每回去追逃跑的人她都是核心力量,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马失前蹄,她不小心滑了一下,从坡上滚下来,撞到了头,还磕到尾骨,一时站不起来,只能等待救援。
廖远志把堂婶背回去,一看祝文星已经被其他村民押回,围在他家门口。村外的密林错综复杂,祝文星进去后很快迷了路,走不远,轻而易举就能找到。
此刻她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衣衫褴褛,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廖母指着她破口大骂,时不时踢两脚泄愤,廖远志回来后村民渐渐散开,他把奄奄一息的祝文星抱进屋。
深夜,廖母提着根木棒放在廖远志面前,“我儿,你太仁慈了,舍不得打她,你看这白眼狼还想跑,听娘的话,打断她一条腿,她就再也跑不了了。”
廖远志紧锁眉头,看着不愿睁眼默默流泪的祝文星,一言不发。
廖母把木棒往他怀里杵,“打啊!你今天不打,等她好了她还会跑!娘老了,不然娘就帮你打了!”
果然太聪明的不好管教,廖远志想起阿飞对他的叮嘱,对,不能让她真的跑了,一旦村里有女人跑出去,会给村子带来大麻烦。
廖远志眼神变得凶狠,接过木棒。
祝文星没想到她还能再见到薛长萍,就在她的右腿被打断后的第三天。
不知道是第几次痛到昏死后转醒,祝文星的眼睛半睁半闭间似乎见到了曾经的同学薛长萍。一定是做梦,或者,就是之前的噩梦醒过来了。
祝文星努力撑开眼皮,她听见薛长萍在说话,“祝文星,你醒了?能听见吗?”
她点头,喝了一口水后发出虚弱的声音,“薛,薛长萍,是你吗?这是哪里?”
薛长萍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话,“这是...唉,你现在还好吧?感觉怎么样?”
祝文星歪在枕头上,披头散发,双眼凹陷得厉害,薛长萍看得心惊肉跳,用勺子一点一点喂她喝水。
“终于找到你了...祝文星,你走失后大家都急死了,到处找你,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们没坐上大巴,找了个宾馆住,你一进去就睡觉,我也睡了会儿,等醒来后你就不见了...没想到竟然是...”薛长萍眼眶湿润,捧着水碗的手抖得厉害。
祝文星渐渐清醒了些,她联想到什么,心一下被提到嗓子眼,“你是说,你们来找我了?我爸妈来了吗?外面是不是警察在说话?”
她挣扎着起身,“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你先冷静,小声点,听我说,”薛长萍按住她的肩膀,“警察和你爸妈没来,只有我,我也是碰巧到了这里。这个村是我外公曾经的老家,今天是他生日,我妈让我去烧点纸。我一到村子就听到有人说前几天逃跑被抓回来的人什么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祝文星,你走丢后我一直不敢往拐卖上想,我害怕,可是既然来了,我还是得看看,我骗他们说我是学医的,来给你检查下情况,他们就让我进来了。祝文星,对不起,我没早点来...都怪我...”
薛长萍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祝文星以为自己已流干的眼泪再度涌出,几秒前心中的喜悦凝结成乌云,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只有薛长萍单枪匹马进村,要带她悄悄离开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加之现在右腿新伤,连床都下不来,更别提走路了。
“你太冲动了,这种深山老林的村庄,就算他们放你走,你也很难自己走出去,”薛长萍左顾右盼,这会廖远志母子都在屋子外头和别人高声说话,房间门关着。“而且这里的村民都沾亲带故,村外人想跑肯定是所有土著都联合起来一起找,真的太难了,就算我认识路,我也没办法劝他们放了你...”
祝文星捂着嘴呜咽,不过短短几年,她觉得和薛长萍当同学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我知道,我知道的。反正我现在也走不了,我的右腿不能动...他们要让我变成瘸子,等瘸了就跑不掉了...这样,薛长萍,你别暴露,等出去之后马上报警,告诉我爸妈,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我给你个东西,在靠墙的床缝里,你自己拿一下,我动不了,我的手表藏在那儿,当初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我的行李都没了,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就只剩一块手表,你拿着我的手表去找我爸妈,他们就知道了。”
薛长萍爬上床,越过祝文星的身体,摸索着床缝。
“是这个吗?”
薛长萍摊开手掌,一只陈旧的手表静静躺在她掌心,表盘原本的金色已失去光泽,指针停在三点零五分,褐色皮质表带布满密密麻麻的细纹,隐约可见表带内侧末端的五角星刻痕。
祝文星抬起无力的手,握住手表和薛长萍,“拜托你了,这个村子里都是魔鬼,等我回家后一定要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
“你...你太理想化了,这是根深蒂固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
“不管怎么样,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就绝不会放过他们,不光是这个村,还有其他的拐卖案,我都不会放过...”
祝文星的头往枕头里越埋越深,呜咽和咬牙切齿使她说出的话含混不清,薛长萍紧紧握住她的手,在听见开门的声音后才脱力,将手表揣进衣兜,应付几句前来打探情况的廖母,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廖家。
也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祝文星坏了一条腿后,廖家接二连三遭遇不幸。先是廖远志在帮人修电视机时乱扔烟头导致小范围的火灾,烧了雇主一个房间的家当,赔了不少钱。
没过多久他又因为操作失误而触电,花了大笔医药费不说,左手还没保住,手腕以下都要截肢。对于技术工来说,少了一只手,就等于饭碗砸了个稀烂,他能接的活儿没几个,家庭收入骤减。
经历了这两件事,廖家的积蓄几乎一扫而空,廖母为了补贴家用,得空时跑去山上挖竹笋来卖,有一天遇上大雨,她跌跤滑下山坡,底下正有几根刚被砍过的竹子,其中一根的截面斜着劈砍,尖端锋利无比,廖母的脖子直直扎进去,割破了动脉。
等到晚上,廖远志见母亲一直没回家,叫上几个年轻小伙去山上寻人,这才发现她。
她的血已经流干,周围被雨水冲刷干净,她望着天空方向,眼神空洞,似有不甘。
第34章 .
薛长萍走后的一段时间,祝文星的心情都很美好,她总想着一觉睡醒就能看见爸爸妈妈站在面前,笑着对她说来接她回家。然而,这点难得的好心情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忍耐中慢慢磨光,她眼里的神采也慢慢消散,直到又生下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梦想中的场景都还没有出现。生完小儿子出月子的那天,晚饭时祝文星只看到三岁的二丫从外面回来,她站在门口唤了几句“大丫”,但无人回应。“你姐呢?”二丫歪着头,眼睛圆溜溜地盯着祝文星,不说话。“你看到姐姐没有?”祝文星蹲下搂住二丫,“你们是不是一起在外头玩?”二丫看向门外,廖远志进了屋。他拍拍身上的灰尘,看都没看祝文星一眼,钻进后屋洗去手上的污垢,坐到桌边埋头吃饭。祝文星看看二丫,又看看廖远志,问道,“大丫还没回来,你见着了吗?”廖远志不言不语。“我问你呢!”祝文星有些急,牵着二丫坐到廖远志对面,“你怎么不说话?”“见着了,怎么?”廖远志弯腰,把嘴张成圆形凑到碗边,“唰唰”往里扒饭。“你没带她回来?”廖远志抬起头,腮帮子被顶得鼓起来,大嚼几口,用力咽下去,然后从上衣内袋抓出一叠皱巴巴的钞票,甩在桌上。“她现在不是我们家的人了。”“你疯了!”祝文星拍桌而起,“你干啥了?大丫哪去了?”她一跛一跛地挪到廖远志身旁,“你说话呀!大丫人呢?”“吵什么吵!”廖远志不耐烦地挥舞着没有手掌的那只胳膊,“一边去,大丫现在好得很。”祝文星端开饭碗,“你先告诉我大丫哪去了。”被强行打断吃饭的廖远志牙齿摩擦得“咯咯”响,将筷子往桌上一扔,紧接着巴掌就落到祝文星脸上。祝文星连同手上的那碗饭一起摔在地上,二丫登时哇哇大哭,廖远志没了吃饭的心情,重重叹一口气。“我得宝伯爷,一辈子没娶上婆娘,现在年纪大了,想要个后人送终,我和他商定好了,把大丫过继给他当孙女,这是营养费。”廖远志用光秃秃的左手腕按住桌上那一叠钱,右手食指沾点口水,数了两遍,“一共三千块…
薛长萍走后的一段时间,祝文星的心情都很美好,她总想着一觉睡醒就能看见爸爸妈妈站在面前,笑着对她说来接她回家。
然而,这点难得的好心情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忍耐中慢慢磨光,她眼里的神采也慢慢消散,直到又生下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梦想中的场景都还没有出现。
生完小儿子出月子的那天,晚饭时祝文星只看到三岁的二丫从外面回来,她站在门口唤了几句“大丫”,但无人回应。
“你姐呢?”
二丫歪着头,眼睛圆溜溜地盯着祝文星,不说话。
“你看到姐姐没有?”祝文星蹲下搂住二丫,“你们是不是一起在外头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