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大家早等着这样一个时刻,借着运动会的名义,明目张胆地把与他有关的照片留存在自己的说说历史记录里,从此有了关联。

齐妤对去年运动会的记忆仅止于此。她像是雪天在商店橱窗外徘徊的人,玻璃那头有纸杯蛋糕、有亮晶晶的彩灯,也有做滑稽动作的木偶人,她呼出口雾气,把脸贴上玻璃,又缩回来。店内的暖气透不过橱窗玻璃。

今年大概是逃不掉了,齐妤给自己做心理准备,想要是哪个运动缺人,她去报名凑个人头,要是人够了能溜边混过去最好,可眼下这状况

她同桌显然是个体育达人,一下课,前后左右乃至隔壁组的人纷纷围拢过来,问他今年要参加什么项目,要不要组队跑个接力、今年还打不打篮球之类的。

被众人团团围住的主角,一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懒洋洋地转着只黑色中性笔,没说报,也没说不报,几句玩笑话就把话题绕了过去,把大家伙哄得团团转。

齐妤坐在他右边,一桌之隔,视线只能瞧见他侧身的大半个后背,干净的白衬衫,整齐的后领,毛茸茸的后脑勺仿佛发着光,像只晒太阳的小兽,懒懒地窝着,温温拢着齐妤的心。

齐妤在一边整理下节自习课的待办,要写的试卷以及需要整理的错题,光是旁听都深感压力颇大。

她暗自琢磨着自己会什么。

长跑?完全地抗拒。

击剑?她不会。

篮球?顶多擅长窝在沙发上看实况,一边吃零食一边外行看热闹地点评战术,动口不动腿的那种。

齐妤幻视自己是哆啦 A 梦,在四维口袋里东翻西找,妄图掏出点能撑场的技能。可惜她不是万能的小叮当,挑来拣去,连勉强上场的都寥寥。最后硬着头皮选了两个,网球和羽毛球。

这两项报名的人很多,要是没有名额,就可以不参加了吧。齐妤如意算盘打得挺美。

上课铃响,耳边终于安静下来。每天下午的第四节是自习课,轮值一位主课老师守班,负责给学生答疑解惑。

今天是英语老师坐在讲台上,齐妤英语很好,分数从入校以来一直稳定在 140 分以上,她遮掩着拿出数学卷悄悄做。

突然,一阵纸张划过桌面的窸窣声,旁边修长的两指并拢推过来一方纸片。

齐妤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宋浔舟桌上也摆了张数学试卷,那叫一个正大光明坦坦荡荡。

齐妤翻过纸片,上面字迹纵意潇洒,遒劲不失笔锋。

齐妤忽然想到一件小事,高一第一次月考后,语文老师课前提前叫同学分发试卷。发卷的同学把一张卷子放到齐妤桌上,就转身继续发下一张了。

齐妤低头一看,第一反应是,好漂亮的字,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卷面竟能如此赏心悦目、整齐清晰,段落分明。

等欣赏完卷面,齐妤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这不是我的试卷,同学你发错了,这是谁的。齐妤翻到正面侧边一看,三个字赫然在目宋浔舟。

啊,原来是她同桌的。

和宋浔舟同桌这个把月,齐妤还真没仔细看过他写字,原来他字这么好看的吗。

宋浔舟不在座位上,齐妤把试卷放他桌上,抬头正好看到宋浔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和人说笑着朝这边走来,手里拿了瓶水。那天下午阳光出奇的柔和,把宋浔舟整个人晕染得轻极了。

齐妤对这一幕印象很深刻,因为从那一刻起,“宋浔舟”不再是名字表上死板的仿宋字符,而是潇洒俊逸写在纸上的三个字,是他自己写的字,干净,带风,像他人一样鲜活。

宋浔舟给她的纸条上写着:

刚刚人太多,没好问你,你有感兴趣的运动吗?

齐妤思考一番,翻到纸片背面写字回他:

没考虑好…可以不参加吗?

齐妤把纸条推过去,宋浔舟正飞快在写最后一道大题,看见纸条,只抽空拿了过去。

齐妤纳闷:奇怪,这怎么像是我给他写纸条,打扰他学习呢?

好在没几秒纸条又推了过来,就两个大字,字迹很是嚣张。

不行。

齐妤无语腹诽:我当然知道不行,这不是想着万一吗。

隔壁又一张纸条推过来。

作为你的同桌,我有责任督促你强身健体。^_^

齐妤盯着那个笑脸片刻,不动声色看向隔壁,谁知笑脸的主人也正看着她,见她望过来,对她咧了个大大的笑。

比^_^还灿烂。

嘶。

没事笑那么好看干嘛。

齐妤面无表情扭回头。

她拿出帕恰狗便签撕下一页,回:

那我参加网球或者羽毛球(?)

很快,便签又被推了过来,男生白里透红、修剪圆润的指头正好按在小帕的脸上。

参加网球吧,我们双打。

他说。

齐妤一怔。

我们?双打?这倒是未曾想过的提议。

虽说齐妤以前经常和陈均一起打网球,但都是单打居多,很少双打。

况且刚刚课间那架势,他应该会参加很多项目吧,有时间和自己组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