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席地而坐,抬起手往地上拍拍,示意蒋楠冬坐过来。
她邀请他:“聊聊?”
蒋楠冬扭身去了卧室,出来时手上拎着两个坐垫。阳台上明明摆放着藤椅,她非不坐,偏要坐在地上。
他递给图南一个坐垫,劝道:“外面下着雨呢,地上凉,垫着点儿。”
图南半眯着眼睛瞧了瞧,蒋楠冬拿过来的坐垫一蓝一粉,他将蓝的递了过来,粉的自己留着。
图南不喜欢粉色,难为蒋楠冬还记得。
图南嘴里噙着笑,从他手上接过蓝色坐垫,放在地上,缓缓挪了过去。
待蒋楠冬同她并排坐下,图南才开口:“我妈出院前一天,我和小枣来过这儿。”
“为了看房,也为了把行李提前搬过来。”
图南端起磨砂玻璃杯,抿了一口葡萄味气泡酒,“当时小枣就注意到你家门口那张三井寿图案的地垫了,只不过离开的时候房间里走出来的是一个阿姨,我们还以为她家小孩也喜欢三井寿。”
蒋楠冬拾起藤椅上的靠枕,将它抱在怀中,柔声解释:“我平时忙,没工夫打扫家里卫生,就请了钟点工。”
“她还请我们吃糖呢,就是那天被你卷走的那颗榴莲味的糖。”图南印象深刻的是从对方那里得来的吃的。
蒋楠冬闻言,轻笑出声:“那糖是我买的。”
原来如此,图南面上不动声色,心想,难怪那天他亲上来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敢情是他自己也喜欢吃榴莲味的糖。
她居然还想以此来逼他退开,真是失算。
“蒋楠冬,你一个宁医大的学生住在宁大的人才公寓里,我觉得很奇怪。”图南想找回自己的面子,故意揭穿他。
不料对方却理直气壮:“你一个宁师大的毕业生,不也是住在人家的公寓里?”
图南梗着脖子争辩道:“我那是因为要复习,再说了,备考也不是非要回宁师大去吧?住在这里不让考试吗?”
蒋楠冬争不过她,低头喝一口青柠气泡酒,酸酸的,味道还不错。
图南见他继续沉默,索性扬起眉挑明:“你也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吧?”
防盗门背后那块大坑异常显眼,图南一扭头就能看见。
至于那是谁的杰作,她甚至不用猜,答案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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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写得很好,随着图南经历了很多故事啊,画面感很强,加油哦~~
感谢来看???
34.要是感觉不舒服,那就逃吧
曾几何时,图南以为“逃离”只是她一个人要面对的课题。
陈鸿雁和图远强每每同别人聊起对自家孩子的规划,他们二人都表示希望图南跟图宁以后可以留在远山。
席间,图南那位思想时而超前、时而倒退的小姨陈鸿源呛声:“你们两口子不要太自私了,图南和图宁都是大城市读过书的孩子,他们能愿意回来?”
陈鸿源难得发声,不料却被陈鸿雁一句话堵了回去:“那还由不得他们!”
后来有一次跟姐弟俩聊天,夫妻二人又松了口,声称一双儿女要是能留在省会金州更好。
总而言之,陈鸿雁跟图远强脑海里刻板观念的中心思想就是儿女们以后安家的地方不能离父母太远。
其实远不止他们,图南陆陆续续接触过许多长辈,他们在这方面的想法大差不差。
在图南看来,这些父母是被传统的养儿防老思想左右了行为,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想束缚住自己那羽翼渐丰的孩子。
就连看着图南长大、将她捧在手心里的小舅陈鸿铭,也在图南第二次考研失败后语重心长道:“南南你不要老想着跑那么远。你离得那么远,到时候家里人帮不上你什么忙,家里有事呢,你也不方便立刻赶回来。”
末了,陈鸿铭深深望了图南一眼,劝道:“女孩子家家,没有必要爬太高,知足常乐。”
图南清楚,陈鸿铭是在替自己的姐姐陈鸿雁劝她。
小舅话里的“知足常乐”,无非是在众多面向女孩子的世俗观念中,抽选出最符合规训要求的内容,进一步对她们开展最普及的教育。
新时代标榜个性自由,坚决抵制封建思想。很可惜在远山大多数人的实践经验中,诸如“贤妻良母”、“相夫教子”,甚至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种古老的“三从四德”观念,都只是在退市后换了个包装,便又被迫不及待地重新推了出来。
女孩子可以不读很多书,但服从性教育是她们一辈子必不能少的功课。
从女孩到女人,很多事情由不得她们做主。社会交往如同开枝散叶,逐渐丧失的主体性好似树冠展开后地面蒙上的一层阴影。她们渐渐习惯被忽视。
那群忽视她们的人里有别人,也有她们自己。
不过图南是幸运的。只因她有一个被驯化得很成功的母亲。陈鸿雁将家务全部包揽,图南通常不用做太多,除非她很想上前帮忙。
陈鸿雁最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乖巧懂事,少给她惹麻烦。
可图南偏偏又是一个有着犟脾气还一根筋的女儿。
大学毕业后,逢年过节图南总要面对这样那样的指摘,尽管那些亲戚们已经将话说的很委婉,但图南很不愿意听,可她又是个聪明的,也不与他们起正面冲突。
在对方自以为是的指教过后,图南通常只是笑笑,假意应承下来,之后仍旧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图南承认,在那些人眼里,尤其擅长阳奉阴违的她或许早已无可救药。
远山是个小地方,容不下如此个性鲜明的种子,很难任它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