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夏青说着说着又想哭了。

“不是夏青不想告诉家主,只是您这次太过出格,要是告诉了家主或者主君,小的怕是没命了……而且,刚一得知您失踪的消息,主君就晕倒了,小人也怕说了之后再把主君气出个三长两短……呜呜呜您,您打我吧!”

“快别哭了。”楚括实在招架不住,眼前的小少年哭得梨花带雨,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原想着告诉父君,叫家主多给他派几个护院什么的,万一真有人想要灭口,自己也好有个准备。

但是……没想到,原主亲爹虽打人不手软,心性却如此荏弱,儿子仅仅失踪就吓得晕倒,若是知道自己招惹了凶手,还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

“咳,夏青,你还记得我把池柳的日录放哪了吗?”楚括故作不在意地问道。

“小的给您收起来了。”夏青像个小兔子,动作麻利地从书案上抽出一本皱巴巴的册子,看起来被人翻来覆去地读过。

楚括连忙翻开:

【寒露,雨,她又来了,唤吾与其同游画亭,雨幕重重,姑娘抚琴于亭上,哀婉悲切,有如天音。】

原来是日记。

楚括忙又往后翻了几页,这个叫池柳的公子好像是个恋爱脑,日记前面还是正常地记录吃喝玩乐,越往后翻,那个弹琴的女人出现频率就越高,他一会儿夸人家长得像仙女,一会儿夸人家琴声像天籁,到最后,女人问他是否愿意随她去永乐之乡……

【月圆之夜,琴声为引,往东南行至五里,见一神庙,复向西行百余十步,得见永乐之乡。】

就是这座花楼。

第二日夜,白烟尘和顾悬环按照日录记载,果然走到了花楼前。这是离水镇最热闹的地界、楼宇张灯结彩,夜夜笙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虽然在白烟尘眼中,此地仍然妖气森森,但左看右看,没有什么永乐之乡的影子。

顾悬环手中握着她的九节鞭,抬头看了看亮如银盘的圆月:“师姐,你说这永乐之乡是个什么东西?结界?还是幻境?”

“无论是什么,最关键的应是那妖物的琴声。没有琴声作引,我们永远都找不到。”白烟尘干脆收了剑:“反正明儿个才是十五,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不知这妖怪想要哪天出洞呢。她喜欢引诱纯良男子上套,我们也想个法子把他引出来。”

白烟尘想到楚括,今天一大早他就来找自己。

彼时鸟都还没叫几声,门外便有一道身影徘徊不去。白烟尘听着对方毫无真气的脚步声,便懒洋洋起来推开门,打着呵欠闲闲地往门上一靠:“你这是一夜没睡?”

“表妹!”与白烟尘的疏冷不同,楚括眼前一亮,像是见到了救星。

他较之前熟稔得多,几步走来往她手里塞了一卷破书,眉心微蹙,青紫未褪的脸上满是忧心,看着倒有几分可怜:“你可得帮帮表哥,我在花楼里惹了大事,我看到了她们的秘密,有人要杀我!”

“哦?你还有这种本事?”白烟尘不以为意,随手翻开日录,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但她什么也没说,反而将本子一卷,背到身后,目光如剑般直直盯着楚括:“楚括,你怎么不早说?”

“我……”楚括脸色一白,视线飘忽道,“我当时不堪受辱,气急攻心,哪有心情说这些。”

“这么大的事你都能忘,还有什么是你忘不了的?”

“我……”楚括又是一噎,这女尊时代的女人,着实不好糊弄,他支吾道:“我也不清楚,当时头磕得太重,醒来好多事都记不得了。”

“我看看。”白烟尘说着便伸手过去,楚括还未反应过来,那微凉的指尖已经触到他的额头,涂了药的伤处被轻按两下,他疼得吸了口气。

“确实很严重。”白烟尘吐息如兰,就在楚括耳边说话,楚括不知为何心跳竟快了几拍,心说这女人怎么这样?完全不顾女男大防的吗?

然而,还不等他推开白烟尘,后者已然收回了手,似乎刚刚的动作再正常不过,她捏着下颌认真点评道:“的却是个足以致命的伤口。”

她看着楚括轻笑:“你还真是福大命大,不然姨父要哭死了。”

楚括被她说得有些心虚,主动绕过这茬:“说正事,我现在被盯上了,表妹你一定要帮我!”

“这样吧,”楚括自顾自打起了如意算盘,“你和你那个很有力气的小师妹都来给我当保镖,昼夜轮班制,一步都不要离开我身边,如何?”

“给钱吗?”白烟尘认真地问。

“啊?”楚括眨巴眨巴眼,“不,不给行吗?”

他倒是想给,他没钱啊。

“求求你了。”楚括决定用21世纪资本家的不要脸精神荼毒古代,活命重要!他舍弃尊严、不顾形象,拉住眼前比自己实际年龄小了不少的女孩,勇敢地撒起了娇,“好表妹,不然表哥要死了,你就帮帮我吧!”

于是,今夜白烟尘和顾悬环出来踩点也带上了楚括这个累赘。

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变。

白烟尘回头,看向一直站在两人身边,纱绢遮面不置一言、发髻如云锦袍加身的“女子”,开口道:“楚括,可能要劳驾你再当一回诱饵了。”

欲将心事付瑶琴

不行,不去,不想当。这话还没从楚括嘴里说出来,门口招徕客人的小倌儿已经迎上前,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几位姐姐怎么光在门口站着?是第一次来吗?”小倌涂脂抹粉,身上香风阵阵,走起路来脖颈手腕上环佩叮当作响,楚括第一次在男人身上看到了什么叫妩媚多情。

顾悬环下意识用鞭柄挡了一下,没让他靠近,小倌儿便识趣地绕过她,贴在了白烟尘身边,年轻的男孩媚眼如丝,身上好像没长骨头:“姐姐,来玩玩嘛。”

楚括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种地方他上辈子都不屑于去,想必白烟尘这种潜心修炼的人,更是不会……

“好啊。”没想到她一口答应。

无视了楚括直勾勾瞪视的目光,白烟尘挽住顾悬环的手,兴致勃勃道:“听说这花楼男子最是柔美多娇,今夜我们姐妹二人也来潇洒潇洒,如何?”

“姐姐真是好眼光!”那小倌儿做成了生意,喜笑颜开,跟上去夸赞,“我就说嘛,几位姐姐都是芝兰玉树、风采翩翩的佳人,怎会是那不解风情之人呢?”

他体贴地转过头去,绢帕捂住嘴角,看着楚括羞赧道:“这位体弱的姐姐也不必多虑,本店的相公花样多多,您无需受累,他们会服侍您的。”

楚括被挡在面纱下的嘴角都快要抽烂了,然而他开口说话怕是要露陷,只得又狠狠瞪了白烟尘一眼。

这白烟尘打得什么算盘?

楚括根本不想走进花楼里,他一到这就想起刚刚穿来时的情景,那种从未有过的、深陷泥潭任人摆布的无力感让他不由得有些惧怕,然而,他现在更怕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