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量挺拔如月夜雪松，白烟尘原以为最适合他的就是北境那种潇洒端庄的宽袍广袖，而今晚，他却穿着暗紫色的异域服饰，长发披散如瀑，发冠上戴着流光一般的绸缎，上缀细碎宝珠，如同将星河夜色披在身上。

这绸缎如同面纱，遮了楚括的半张脸，连同身上窄小精致的对襟上衣也一并掩盖，而下身，深紫浅紫交映的层叠裤裙就像一条鲛人之尾，随着步伐摇摆尾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身装束倒也合适。

白烟尘看着他唯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笑道：“很好看，我们走吧。”

不带楚括回答，一旁的池柳忍不住冒出头，四处张望一番，语气微微失落道：“顾悬环呢？她怎么不在？”

池柳穿得与楚括差不多，只不过是明黄嫩绿的颜色，与他名字相称。

“师妹另有打算，不与我们一道了。”

“什么？”池柳脸上的失望都遮不住，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想到他刚刚在里面兴高采烈搭配的样子，楚括也不免觉得惋惜，池柳那么爱打扮，应该很想让大家看到自己好看的样子吧？他安慰道：“别叹气了，我们快点去赴宴，乐湛不是说了，会场上有很多世家小姐公子，你穿得漂亮，大家都会看到的。”

“哦？大家？”白烟尘上前一步，盯着楚括：“你想给谁看？”

“呃……”楚括下意识拉紧面纱绸缎遮掩着身体，皱眉道，“我说的是池柳。”

“……快走吧。”楚括不再看她，径直先走出去。白烟尘看着他的背影，衣料虽轻薄，遮得却严实，池柳就没戴那什么忽扇忽扇的绸缎，还露了一截腰呢。

楚括的腰很细很韧，露出来应该更好看……白烟尘控制不住脑中想法，意识到后又觉实在不该，可是楚括明明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怎么比池柳还保守？他不知道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更让人好奇吗？

正想着，一阵风吹过，卷起了楚括身上的绸缎，他连忙伸手压下去。

可就是那转瞬间，白烟尘微微睁大眼睛，她看到了，对襟衣料之下是一截光滑莹白的细腰，线条隐没在淡紫色的鲛人鱼尾中，楚括背对着她，腰窝处两抹阴影被月光映得泛红……

白烟尘的心脏不争气地乱蹦了几下，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心说楚括爱穿这忽扇忽扇的绸缎就穿吧，挺好的。

……

几人步行去红月夜宴，离得还远，便见夜宴山顶灯火幢幢，中央更是火光冲天，热浪即使在寒冬腊月也感觉得到。

“那就是我们在红月之夜燃起的篝火，篝火越旺越能祛除疾病污秽。”

乐湛在入场处接过侍从递来的木牌，分发给白烟尘几人，道：“我们西境人会在这木牌上许愿，几位也把自己的愿望写在上面吧，写完投入火中，愿望会随着袅袅烟气上升到九天之外，递到神明面前。”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楚括随口说着，摆弄着手中的木牌。乐湛笑着眨了眨眼，道：“是啊，我要许愿千语夺得最终祭司之位，然后……早日迎娶我回家。”

他笑得羞涩，指了指围绕篝火的一群人：“你们看，来这里许愿的多是年轻的小姐公子，我猜大家许的愿望，多半都归月老管呢，每每都有得偿所愿的公子来此还愿，大家都说许愿之后红鸾星动，准得很。”

“真有这么灵？”池柳闻言下笔如有神，写完立刻丢进了火堆里。火光猛烈地烧着，映得他眼珠亮亮的。

楚括想，既然这么准，那自己应该许个万事顺遂的愿，自从来了这里，几乎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或者，许个身体健康的愿，原身这体质体格太弱不禁风……

明灭火光中，他瞥向白烟尘，暖色的光像是把她从云端拉向人间，似乎更触手可及了一些似的。颤巍巍的银饰像碎星反射着光点，又给她平添了一丝柔和。

楚括握笔的手微微收紧，问：“你要许什么愿？”

白烟尘转头对上楚括面纱遮挡外的深邃眼眸，略作思考，下笔写道：“那就，天下太平吧。”

白烟尘的字遒劲有力，楚括垂眸看着，又听到她问自己：“你呢？有什么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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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楚括背过身去动起笔来，他闷闷道：“不告诉你。”

东风飘兮神灵雨

“干嘛神神秘秘的？”白烟尘凑过去偏要瞧瞧楚括写了什么, 后者用手挡着，一丝都不露给她。

“真小气，我都给你看了。”白烟尘有些不满，她看着对方谨慎的样子, 不禁起了逗弄楚括的心思, 忽而靠近, 笑道, “这点小事都要瞒着我，你是不是还有更大的秘密不告诉我？”

楚括身子一僵, 刚要回头，忽然不知从哪来了一帮小公子, 穿得个顶个地华丽, 看着他们，却不靠近, 你推我搡地嘻嘻笑着。

白烟尘莫名地问乐湛：“你朋友？”乐湛笑着摇了摇头，楚括嘴角耷拉下来，面无表情地对白烟尘道：“找你的。”

果然，话音刚落, 一男子被伙伴们推出来，只得满面通红道：“请问你就是白烟尘吗？”

“是我。”白烟尘也明白了这些男子的用意, 只礼貌疏离地点头。那些男子一脸害羞兴奋, 仗着人多叽叽喳喳地围上来：“我们听说了你和李家大小姐的切磋。”“你是不是从小就是天才呀？听说你还会法术呢！”“御水之术和御木之术, 对比西境的蛊术如何呢？”

白烟尘有些头疼, 原本她和师妹是不打算暴露修士身份的, 西境祭司遴选本就是各家族的纷争, 顾家女儿的修士身份容易被做文章，可是没想到这的人竟认识她。好在, 现在顾悬环是单独行动。

楚括默默看着那边，实力强劲之人总是轻易获得崇拜，再加上白烟尘本就招人喜欢的外表，男子们自然愿意与她亲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趁着她被迷弟包围的机会，他把手中的木牌投掷到火中，蓬勃的篝火又小小地燃起一簇火花，按照西境的说法，缕缕升起的烟灰就是实现愿望的阶梯。

楚括盯着被烈火燃尽的木牌，周遭景物都被热气蒸腾得缥缈起来，他一时有些出神，却见那扭曲的景物中缓缓走来一个打扮张扬的男子。

原本围着白烟尘的小公子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竟给这人让了一条路，男子头上插着雀翎，身上穿着彩衣，装点得像个鹦鹉，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侍。他言笑宴宴地向白烟尘施礼：“在下莫寻，久仰白姑娘的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

“是莫家的小公子。”乐湛悄声介绍道：“莫家长女莫盼也是这次的候选者之一，原本莫家在西境不甚有名望，自从莫盼进入最终角逐之后，莫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原来如此，楚括点点头，白烟尘与他淡淡回礼，那莫寻顾盼神飞，回首对几个小侍说了什么，便从他们手中托盘上拿了一杯酒。

几个小侍上前来，为白烟尘楚括和池柳都满倒一杯，莫寻对着白烟尘将酒杯高举，笑道：“几位虽是李家千金的贵客，但是来到西境，我也要尽地主之谊，我先敬白姑娘和几位客人一杯。”

“竟然还有我们的份？”池柳端着酒杯，有些犹豫：“我还没喝过酒，我就尝一口可以吗？”

“公子请随意。”莫寻道。

见状，楚括想说那我也就尝一口，谁知，他刚把酒杯搭在唇边，忽然t被一只修长的手夺了过去，白烟尘捏着他的那杯向莫寻遥遥相敬，淡笑道：“他一点也喝不了，我替他喝。”说罢直接仰头将那杯酒饮下。

莫寻一怔，目光隐隐看向楚括，见他浑身遮地严实，看不出什么稀奇，但白烟尘话语中的熟稔却叫他心里不太舒服。

莫寻当下没说什么，只是道：“等长老宣布完祭司大选的规则，我再来找你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