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云母神树忽然发难,那数十条如同蛇尾的气生根竟活动起来!不顾楚桓的哀叫,枝蔓缠住他的脚踝膝弯、捆住他不断撕扯的双手、横过他不堪折的腰肢,将他如同展览品一样高举起来。
楚桓泪眼朦胧,露台下懵懂人群的目光是催人心肝的鞭挞,身后悲天悯人的地母神像是刺入尊严的针芒。
他仿佛正赤.裸地剖开自己,在众目睽睽中被神树融化为一泡血污。
“男人也能怀孕?”
“男人也能怀孕!”
震惊的议论此起彼伏,声势愈大。
姜怜的心极速膨胀着,被神树高举的男人、t震惊诚服的子民,眼前的一切都在不断滋养着她心底的欲.望之火。
“皇族以身示范,蒙受神明福泽,”她一挥手,巨大的云母神树竟开花结果,无数莹润如明珠的树种纷纷落下,像是一场大雨。“今日,我受母皇之托,将神的庇佑送给北境子民!”
人们欢呼起来,争抢起珍贵的神明馈赠,无人在意楚桓被高吊在树上,紧咬着横在口中的藤蔓,哭得眼前一片昏黑。
日薄西山,天边染血一般红,似是与之呼应,镇中响起迎亲的礼乐,滴滴答答不止一处,离水镇入夜,更热闹起来。
即使远在庙场露台,姜怜也听到了乐声,她心情大好,向身边人问:“山下可是为我准备的婚礼?”
“回殿下,正是。”那侍卫恭行一礼。姜怜哈哈大笑:“好!今日双喜临门,便在此处众人膜拜之下迎娶夫郎!”
她上前一步,面对神树伸出双手,仿佛祈求神明垂怜:“云母神树乃我云姹国之至宝!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的洞房花烛夜,我姜怜当在此为云姹子民演示求子之法!”
“我会让各位亲眼看着,看着男人究竟是如何怀上女人的孩子!”
楚桓昏沉中听闻这一句,复又挣扎起来,她要对括儿……不可以!
却在此时,一枚玉镖飞出,凌空穿透树干。
出城的马匹毫无征兆倒地,马蹄抽搐,发出嘶鸣。
当啷一声,姜怜发冠被玉镖击落!
城门口,悬于半空的钢丝沾染血迹。
“护……护驾!”姜怜神色惊变,匆忙后退,不料踩上衣裙跌倒在地,更有无数玉镖如雨而来!
城门口,顾悬环收起钢丝,成功劫下姜怜意图送出城的信件。
铮然一声响,泛着寒气的长剑挡在姜怜面前,白烟尘一剑卷落无数飞镖,提起白烟尘的衣领将人扔向台下。
镇北王的百十战士一拥而上,百姓惊逃,寒鸦声起,无数杀手死士鱼跃而出,“保护皇女!”远处,楚容音骑着战马发号施令,战场一片混乱。
白烟尘纵身跃上云母神树,几剑砍下枝干,接住了楚桓。
“大哥,楚括呢?他没跟你在一起?”兵戈声中,白烟尘匆匆问。楚桓来不及平复呼吸,慌乱道:“括儿被她们抓去冲喜,应是在山下……”
小山重叠金明灭
说话间一道箭矢朝皇女飞去,被白烟尘斩了下来。那姜怜早已耗尽灵力,此番跪坐在地,面如菜色,再晚一分便会被飞矢夺去性命。
周遭战事混乱,而她身边不知何时已无一守卫幸存,姜怜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白烟尘,不由得爬过去祈求庇护,“少侠!少侠救我!”她发丝蓬乱,仓皇伸手:“我是皇女,只要我活着,回去定然给你大加赏赐!”
白烟尘仿佛听到什么笑话,闻言回头,冲站在自己身后的楚桓道:“哥,她要我救她,你想救吗?”
姜怜似乎这才看到站在白烟尘身后的人,她心下一震,眼中更多了几分惶恐,似是怕他不愿一般,姜怜匆忙跪伏过去,想要抓他的衣角。然而,一向温顺的男子却忽然后撤一步,侧身躲过了。
楚桓紧握着自己手腕上被藤蔓勒出的红痕,眼中泪痕未干,却面色冰冷,垂眸看着惶恐的女人。
姜怜双目睁大,一扑落空更加仓皇,只道:“楚桓……桓郎,你得救我,我是你妻主啊!”
妻主……楚桓闻言眉头紧蹙,似是有所动摇,他看向身侧:“白姑娘。”
白烟尘神色了然,心说大哥终究还是心软,不过……姜怜确实不能死在这里。她又是斩下一箭,干脆利落地反身提起姜怜的衣领,将人粗暴地往来时驾辇一扔:“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护你出城,在里面老实待着。”
“多谢少侠!多谢少侠!”姜怜连滚带爬地躲进马车里,白烟尘欲翻身上马,却忽然被楚桓拉住手腕:“我也要去。”
白烟尘目光移至楚桓腰身,本想劝阻,却又抬眼看到他坚定的眼神,他想干什么呢?
此地不宜久留,白烟尘扫了一眼周遭战况,长剑一挑拾起落在地上的神树藤蔓,笑道:“可以,不过我可得将她绑起来了。”
人仰马翻的兵戈之声中,一辆马车杀出重围,直奔城门而去,寒鸦啼声响彻夜色,杀手中有人报信:“皇女跑了!在那辆马车上!给我追!”
“拦住她们。”楚容音声色微沉,却仿佛风急浪滔中的一枚定海神针,顿时令士气大增。
无数黑衣杀手被斩于马下,月上中天之时,寒鸦寥落,遍地伏尸。楚容音拉着战马缰绳,于阵中寻找漏网之鱼,马蹄渐停,她看了看月色,深沉目光朝白烟尘离开的城门方向看去。
白烟尘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她自是相信她,更何况,如果连这件事都做不好,更遑论以后?
“来人。”楚容音道:“三十里加急向云京派发捷报,并要她们备齐精兵良将于月离关接应皇女。”
“是。”
出了月离关,就算离开了北境,镇北王及其兵马不可擅自出关,这是皇上定下的规矩。
夜色渐浓,深林之中,夜雾仿佛要将小小的马车吞没。白烟尘策马飞奔,随时绷紧神经注意着周遭的动静,她要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马车内,姜怜双手被缚在身后,缩在角落,凄凄看着身畔的男子。她几乎从未认真看过楚桓,这位被她娶回家十年的大家闺秀,在受尽她的侮辱折磨过后,竟然还会愿意救她。
仿佛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楚桓的好,得知萧离被母皇赐死后,她痛不欲生,每日浑浑噩噩,幻想萧离是在雪中等待自己而死,还因此逼迫所有人都要这么说。
彼时话传到新婚的楚桓耳中,他非但不恼,还好似做了错事,眼眶红红地替萧离伤心。
他是属兔子的吗?心肠软得一塌糊涂。
那时自己又是怎么做的来着?姜怜回想着,眉头深皱,她打了他,骂他装模作样假慈悲,说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不配提起萧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