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个皇帝完全不怕把镇北王得罪太甚吗?还是说,拿捏住了楚家一个儿子,就有信心叫人不敢轻举妄动?
楚括有些想不通,他只是点头称是,今日便是粗布麻衣、素面朝天地前来赴宴了。
眼前少年尚还天真,不知伴君如伴虎的险恶,楚括摇了摇头,对池柳道:“别把皇家想得太好了。”
“嗯……”池柳点了点头,忽而一笑t,“其实淡妆总归不如浓妆好看的,我也没那么想嫁给皇女。”
他凑近楚括耳边,悄声道:“其实……我最近有了一个总是想着的人,吃饭也想,做梦也想,就是那天在暗室里救了我的姐姐,我只告诉你一个!”
池柳说完,感觉浑身发热,不由得抬手在脸侧扇了扇风。好一副羞赧的小男儿情态。
楚括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他喜欢白烟尘啊?
如是想着,楚括下意识摩挲藏于袖中的匕首,莫名其妙地有些胸闷。
宴会设在半山处,与会的少年需在山脚下接受官吏搜身盘验,方可放行。楚括站在队伍里,看着前面一些少年佩戴的钗环都被拆了去,不禁有些打鼓。
他的刀怎么办?这是他保命的东西,可不能被丢了。
藏在袖中似乎太明显,要不,要不藏靴子里?可是,一旦被发现,会不会把他直接当刺客杀了?
人群中,楚括急得满头大汗,蹲下身很是狗狗祟祟了一番。
很快,队伍就排到他了。楚括心跳极快,低着头不敢抬眼。负责检查的官吏例行公事地叫他伸展双臂,然后在他胸前背后摸索。
那双手不肯放过每一处,就连袖筒都要一寸寸捏过。
楚括绷紧了身体,心说这女人要不要这么仔细?再这样下去,他搞不好真要掉脑袋。
修长的手指按住他的腰身,沿着轮廓细细检查,所触之处如过电一般,楚括几乎不敢呼吸,那双手还在向下,他咬紧了牙,忍耐着痒意,直想抓住那双手腕。
不能再继续往下了,匕首就在……
身穿官服的女吏低头半蹲在楚括身前,伸手探向层层掩盖的衣袍之下……要被发现了!楚括心脏好似要跳出喉咙,在她指尖撩开衣袍的瞬间,忍不住想要后退,却不想,腰身忽然被一股力量猛地箍住。
女官一只手扣住他的腰,另一只手顺着衣袍按上他的大腿,衣袍之下,银色匕首正被布条紧紧绑在大腿外侧。
“不……”
“别乱动。”
两个声音一同响起,女官抬起头,对着楚括眨了眨眼:“没有异常,准许放行。”
是白烟尘。
小山重叠金明灭
她什么时候混进官吏队伍的?楚括压下后怕,心道白烟尘怎么不早说,害他白白担心了半天。
他很难形容自己现下的感觉,既想要埋怨她一通,又庆幸好在是她。他跟随队伍朝山坡走去,明明是通往鸿门宴,但一想到有白烟尘在附近,心里又莫名地安心了一些。
她是被镇北王安排来保护儿子的吗?还是,她自己想办法混了进来?楚括脑子里总想着刚刚白烟尘抬头,冲自己露出的那个笑容,她……跟她表哥感情还真是好。
山脚下,白烟尘随手拉住从身边路过的一名官吏:“姐妹,换个班儿。”
那官吏不满道:“我刚歇下来一会儿。”
“殿下安排我进内场护卫,这边顾不过来了。”白烟尘扯谎扯得理直气壮,说完也不等人拒绝,径自离开岗位。面前的少年还呆愣愣地伸着手等待检查,那官吏只好赶鸭子上架,接手了白烟尘的烂摊子。
“究竟是谁安排的轮值?真是乱搞一气!”
白烟尘听着那女官嘟囔,轻笑一声,慢悠悠朝山坡走去。皇女的守卫确实疏忽,混进来比她想得要简单不少,她一开始还担忧是不是什么陷阱,不过嘛,就算是陷阱,她也有信心全身而退。干就完了。
白烟尘如是想着,以手遮阳,仰头朝半山腰看了看。秋日里山上风景萧瑟,然而年轻的少年们就是最鲜亮的风景,尽态极颜,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楚括。
在一堆花枝招展的男人当中,楚括穿得最为朴素,站在树下发呆。
她想起对方刚刚被自己禁锢腰肢,例行检查的样子……就算自己那样对他,他也毫无反应吗?
那种检查方式,对再心胸宽广的男子来说,都算得上冒犯了,楚括却显得不在意。
或许,他真的……
“落座。”一声宣告打断白烟尘的思绪,午时三刻,宴席开始了。
在楚括看来,说是宴席,更像是一场面试。皇女坐在上首之位,面前是宫廷随行的舞乐技师,轻歌曼舞、珍馐美馔,一派和乐高雅。
而他们这些等待被挑选的少年则排排坐好,十人为一组,由专门的官员挨个挑拣过去。
楚括微微侧头,看向选拨的情况,女官们走过之处,命令每个少年都跪坐在地,抬起头来,若遇上相貌还算出色的,便捏开下颌检查牙口、命其起身丈量身高、观其身材,大面上都合格了,便叫另一位官吏领去旁处队伍。
别说像挑选牲畜,简直比挑选萝卜白菜还不如。
选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皇女正君楚桓才姗姗来迟,他似乎体力不济,容色苍白,由两个小侍搀扶着才能入座。
楚括在他甫一出现便认了出来,实在是这个大哥与谢辞有七八分肖似。他遥遥地看着,楚桓却好像还没发现亲弟正在人群之中,他只面色冷淡,低垂着头坐于皇女身侧,极其疏离克制地与其保持了一点距离。
谁知,姜怜见他过来,原本正在观赏舞伎的目光转了过去,打拍子的手也停下,她勾起嘴角,忽然伸手将楚桓拦腰搂入怀中。
“你……”楚桓一惊,浑身僵硬紧绷得很,不知姜怜意欲何为。他下意识开口,却触及对方冰冷的眼神,威胁之意无需言明。楚桓玲珑心思,顿时知晓皇女之意,她这是要在天下人面前演一出夫妻伉俪的戏。
楚桓强撑着身体,使自己不至于完全倚靠在姜怜身上,只垂眸低低道:“妻主。”
姜怜对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颇为满意,她指尖有意无意划过楚桓微凸的小腹,朗声道:“桓郎作为本宫的正君,颇有容人之量,不辞辛劳前来为本宫操持选夫一事,乃是天下男儿之典范!”
楚桓的身体还未能完全与灵果胞宫完全相融,正值排斥异样之时,连日辛苦不说,那处更是叫外人碰都碰不得。姜怜这般粗鲁的碰触,直教楚桓再难坚持,当即腰身酸软便要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