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1)

欲沉沦 完颜异呼寒矢 1240 字 1个月前

她怔怔盯着他,甚至有一瞬间想摸摸他的脑袋。

告诉他,旁人叫他野种的时候,不要那么无所谓地答应。

抬头来看她时,不要总是坦然接纳她眼底里的嫌恶。

他的名字,也不该是挖苦一般的完颜异。

而是她很久之前,很正式,很没有道理地决定好的沈烈。

人并非做不到剖析自己。

正如她明白,她做不到似自己从前作誓的那般坚定,她知道自己的心每时每刻都在游离挣扎。

那条生硬清晰的界限,早已在岁月侵蚀下变得模糊不堪。

多年来,她也不乏错身让步的时刻。

以至于她看到沈家祠堂中属于自己的那个,被精心供养的牌位时,也总归觉得亏心,直到亲手毁掉,才觉平复。

但她沈疆月终究又是个不肯屈服的人。

眼前的这个种,再如何一副良善的模样,究其根本,也只是两国肮脏算计下的畸形产物。

他的存在本就是难以让她原谅的血海深仇,又如何配做她们沈家的血脉。

“随你如何选,”她于是收回眼神,“那柄剑,是你的了。”

就当是她以此再度划清界限。

拿她少年时最骄傲的一件东西做抵,也算是将他生下来后的补偿。

前路都不好走。

但她不要低头同行。

他不是她曾殷切期盼的那个孩子。

她不认输。

057她偏偏要问一句凭什么。

信上的内容历久弥记,是他十五岁时,在风声满盈的楼头,认认真真学好了汉文,一字一字看下来的。

字迹那么清晰,让他得以看清她每一份的挣扎,与信尾斩钉截铁的割席。

腰间的剑柄尚有余温。

其实他短暂的记忆里,沈疆月并非是这样犹豫的人。

面对他时,她从来只有全无起伏的,从头贯尾的憎恶。

他也不知道,那句听起来冰凉的话,是她对他唯一显露过的克制柔和。

他其实更希望她是彻头彻尾地恨他。

正如他展开信时,也早就做好了看到通篇咒骂的准备。

但他看到的,偏偏是这样的挣扎徘徊。

是踽踽不定后,千次万次地百转千回后,沈疆月仍然选择抛弃他。

人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的话,其实并不会有太过鲜明的情绪。

因为早知道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若是得知,那份希望若即若离,曾咫尺般贴近他的掌心,但最后仍然付诸东流,随风而去时。

其实会有些怀疑自己。

像是突然看清,他原来是那么不值的人。

他这一生中迷茫的时候不多。

但看完那封信后的,十五岁的那个夜晚,最为鲜明。

青年的沉默有些冷清。

“沈烈,沈烈...”郑婉呢喃着重复了几遍,垂眸片刻,道:“这实在是同你很契合的名字。”

“所以我想如此唤你。”

她只叫过一次完颜异这个名字。

因为太过清楚其中含义,每每音到舌尖,她总不愿启齿。

他本就是话不多的人,闻言停顿半晌,简短拒绝,“不需要。”

月光下的阴影里,青年像隔了一层不浅不淡的雾。

仿佛她在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抬指,也只能堪堪碰到一层虚无。

“你需要的,”她难得这样斩钉截铁。

沉默蔓延一瞬,她垂眸,“因为我也需要。”

“你以为,”郑婉笑了笑,索性直白,“当真会有人给我起郑婉这样的名字吗?”

她也没有旁人一般的生母,也没有旁人一般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