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蒋兴突然怒吼,震得一屋人只敢敛低呼吸,宽阔客厅静如死水。

他心乱如麻,不愿掀开的陈年痛楚纷纷袭来,一呼一吸间万箭穿心。最应该怪的人是他自己,好好的人不做,去混黑社会,所有报应尽数报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

蒋兴只盼着蒋慈毫发无损。他痛恨自己无数次和蒋慈针锋对麦芒,一点小事也要与女儿强斗到底。

她才会想反抗,想要自由,落单街外,最终遇害。

如果上次那番争执便是他们父女的最后一面,不如直接让他饮弹自尽,一了百了。

他无颜面对泉下有知的唐佳宁。

廖胜直接离开蒋宅去安排事情。他不比蒋兴好受,接到江叔电话的时候他正与蒋兴在夜色包厢内商量月底接货事宜,挂掉电话二人心慌意乱超速赶回蒋宅。

他在猜测是谁绑走蒋慈,越想脸色越沉,握紧方向盘的指节攥得发白。

蒋慈最好是没事。但凡她受了哪怕只是一点点伤害,他都要那个人千倍万倍奉还回来。

直至漆黑无垠将庸碌人潮裹紧。夏夜欢快繁华,从星光莹莹的天际到绚烂斑斓的街巷,每人怀揣各异心思,淌进这个茫茫缤纷的大千世界。

此刻蒋宅却与热闹无缘,只有让人窒息的过分安静。

陈思敏打了电话回家报平安,仍候在蒋宅等蒋慈消息。阿芬煮了一些吃食,但蒋兴毫无胃口,往日至爱的碧螺春凉了数盏,始终不喝,沉默坐在沙发上。

廖胜回来跟蒋兴报了个数,蒋兴也只是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突然大门处传来敲门声。所有人神经陡地紧绷,蒋兴身子微颤,保持镇定开口,“阿芬,去看看是谁。”

阿芬快步走去打开大门,却鬼影也未见有半只。地上躺着一个信封,她捡了起来回到客厅。

“二爷,是一封信。”

蒋兴站起身接过,手抖得差点握不住信封。打开,抽出,只消一眼,他的心似被乱刀剜穿。

蒋慈的狼狈神色都在这几张薄薄照片里。

蒋兴太阳穴像被人用锤狠砸一道裂缝,神经突突跳跃,乱得不受控制。廖胜接过蒋兴手中信封,暴戾眼神恨不得撕碎拍照的人。

“等,等吧”蒋兴扶着沙发扶手坐下,连嘴唇也白得厉害,“他们很快就会找来了。”

既然照片都洗了出来,电话还会远么。

他转头望向廖胜,“阿胜,车子那边有没有线索?”

“暂时还没,我已经发散兄弟去找了。”

“那些三不管地带,旧货仓,烟花柳巷都要去找。”蒋兴顿了顿,“重点去查非新义堂口的地方,洪顺地盘的路口也叫人守着。”

“已经交代了,二爷。”

蒋兴颓然支额,斜靠沙发。只要想到蒋慈有可能遭受虐行,他连喘气都在心痛。

电话在一个钟后响起。清脆铃声就是催命符咒,屋里众目齐齐望向黑色听筒,屏住呼吸。蒋兴从沙发站起,深呼吸数口气才拿起听筒。

“我是蒋兴。”

“二爷居然有空亲自接电话?看来是期待已久了,照片精不精彩?你女儿很有丐帮帮主的风采啊”

“放了我女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要你老命你也给?”

蒋兴眼眶泛红,嘴唇颤抖,“给,只要你放了她,我命都可以给你。”

“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和你女儿说点临别赠言。”电话被移动,随后蒋慈声音传来,“爸”

蒋兴攥紧听筒,“阿慈,你有没有事?”

“爸,你什么时候来救我,我好辛苦。又拉又吐,好像中暑一样。我现在好饿啊,他们自己吃海鲜粥,都没给我留一碗。”

电话那头,蒋慈声音怯懦发抖,连出口的话语都变得不着边际。

蒋兴吓得没了半条命。蒋慈明显受惊过度,已经开始胡言乱语,“阿慈,你不要怕,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死八婆!”绑匪呵斥一番后把电话拿开,“二爷,我也算待你女儿不薄,你打算怎么酬谢我?”

蒋兴听得咬牙切齿,“你们要多少钱?”

“爽快人”电话那头的轻笑像深扎在蒋兴眉心的针,“5000万,美金。从现在开始计时,明天中午十二点我要见到钱,迟一个钟你女儿就少一只手。我相信你也不会傻到打电话找警察的,除非你打算帮她收尸咯。”

“你不要伤害她,我可以给你钱!”蒋兴手心全是汗水,“在哪里交钱?”

“你筹好我自然会通知你,急什么,就让你女儿再陪我们玩多一晚咯。”

蒋兴青筋爆起,急得怒吼,“扑街!你敢碰我女儿,我要你全家陪葬!”

“有时间发火,不如省点力气去找钱。”

电话瞬间挂断。

蒋兴把听筒狠狠砸在话机上。屋内颗颗紧张心脏被提到喉间,仲夏之夜静得让人胆寒,绑匪与蒋慈的声音隔着听筒都清晰可闻。

蒋兴焦躁在客厅来回踱步,“阿胜,去叫阿关过来,我所有的铺面屋契逐张清点。再打电话给银行张经理,下班了照样请过来,我要看看能抵押多少钱。”

廖胜即刻拿起电话打给蒋兴指定的人。

陈思敏的心在听完绑匪电话打完之后彻底绝望。平日冷静沉着的蒋慈惊慌失措,胡言乱语,恐怕已经遭遇虐待。绑匪张口便要5000万美金,蒋兴慌忙焦急,看得出手头现金绝对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