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角，就见她睫毛轻颤，眼神有些放空，像是还沉浸在遥远的回忆里，没回过神来。

生病的人都是比较矫情的，他想。

语气也放缓了几分。

“我不走。”

顾相思睡得沉了，恍惚间只觉自己裹在一条温暖柔软的毛毯里，肚子上覆着温温热热的东西，舒服得让她无意识往那热源靠了靠。

她看见了爸爸妈妈，一家三口围坐在桌边笑着说话，是久违的温馨。

醒来时，顾相思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原来只是个梦。

她转头看向床头柜，手机屏幕亮着，是南语和秦时薇发来的消息。

她点开三人的群聊，发了条语音过去：“抱歉啊，睡过头了。”

很快，南语回了消息，秦时薇也跟着附议，说两人快要回老家了，约个时间见一面，一起去看望阿婆。

顾相思打字回了句好。

顾相思抬头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傅斯年已经不在。

床尾沙发边放着一套衣服，从内衣到外衫，码数刚刚好，一看就是按她的尺寸准备的。

她耳根微微发烫，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弄的。

目光移到床尾，旁边袋子里露出来的卫生巾包装，她常用的那个牌子。

心头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软得发颤。

傅斯年这样细致，连这些都记得。

此刻看着这些，那些压在心底的爱意又悄悄冒了头。

她既觉得熨帖，又有些慌乱。

换好衣服，顾相思趿拉上鞋子，是双明显的男士款，脚趾蜷了蜷，只觉得鞋码实在太大。

她动了动脚，倒也没那么疼了。

推开门出去，就见傅斯年站在客厅的阳台上打电话，声音压得低，语气里带着点沉意，像是在指责什么。

顾相思没敢出声，就那么愣愣地站在门口。

直到傅斯年挂了电话，转身时才看见她。

穿着他准备的浅绿色运动衫，脚上套着他的大拖鞋，正站在那儿发怔。

他的目光在她脚上顿了一瞬，很快移开，开口道：“醒了就过来吃饭。”

顾相思自己都震惊，已经三次光顾这里了。

低着头，一勺一勺小口喝着小米粥。

傅斯年瞥了她一眼，忽然低笑出声，语气带点漫不经心。

“你倒是成了我这儿的常客，要不，我收点费？”

顾相思握着勺子的手一顿，抬眸看他，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果然商人重利的念头刚冒出来，话到嘴边却变了调：“那傅总打算怎么收费？”

傅斯年跷着腿，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姿态松松垮垮的，像是真在认真琢磨。

“我这儿佣人月薪不低。”他慢悠悠开口，“这小米粥，配料都是精挑细选的，我妈我哥都没这待遇。”

顿了顿，他抬眼看向顾相思，话锋一转。

“欠着人情债，记得还。”

顾相思觉得这天没法聊了，果然奸商。

正在这时，楼下楼梯口传来佣人的声音：“大少爷，少爷正在吃早餐呢。”

“嗯，我上去找他。”傅嘉的声音响起。

顾相思听到这声音，脸色轰地一下变了，手忙脚乱地撑着椅子站起来，慌得连拖鞋都踩不稳。

想到什么又返回，伸手就要去藏桌上的小米粥。

傅斯年却很是自然地伸过手，把粥碗往自己面前一放。

“再不躲，我哥上来了。”

他看着她那副像是见了鬼的模样，眸色深了深。

她和大哥当年确实藏着事，这也是他让李逍遥查了几次都没头绪的地方，或许大哥根本就是故意瞒着他。

看来，得换个方向查了。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有挫败感，很明显很多东西就是故意不让他知道。

顾相思趿着拖鞋就往卧室里躲。

这时，楼梯口传来清晰的皮鞋踏踏声，正一步步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