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萧带着二十个护卫出发。云泠站在城楼上,看着他的队伍消失在尘土。

北狄的路比想象中难走。

楚萧的马车在戈壁里陷了三次,最后只能骑马。到北狄王帐时,他嘴唇已经干裂,盔甲上结着冰碴。

北狄王是个独眼的壮汉,见了楚萧便冷笑:“大庆的皇子,倒有胆子来送死。”楚萧解下腰间的玉佩:“我是来谈交易的。”

他将互市的文书递过去,北狄王看都没看:“我要盛安做质子,否则免谈。”楚萧按住腰间的剑:“那你就等着跟盛家军开战。”

僵持了三日,北狄王终于松口:“互市可以,但你得留在王帐当人质,直到第一批粮草运到。”楚萧答应了。

消息传回京城,云泠正在给盛钰写信,闻言笔掉在纸上,晕开一大片墨。她立刻收拾行装,张副将拦她:“郡主,北狄太危险了。”

“他一个人在那,我不放心。”云泠翻身上马,“替我告诉盛钰,安儿的事放心,我会照顾好楚萧。”

楚萧在北狄王帐住了半月,每日看着北狄士兵操练,心里越来越急。

这日清晨,他正对着地图发呆,忽然听见帐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掀帘一看,云泠穿着北狄女子的长袍,站在雪地里,脸冻得通红。“你怎么来了?”楚萧又惊又喜。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给你带了些桂花糕。”

北狄王听说云泠来了,立刻让人把她带到大帐。“这是你的女人?”他盯着云泠,眼神不善。楚萧将她护在身后:“是我的妻子。”

北狄王忽然笑了:“既然你妻子来了,那互市的事就定了。但你们俩得留一个,等粮草到了再走。”楚萧刚要说话,云泠抢道:“我留下。”

“不行!”楚萧反对。云泠按住他的手:“你回去盯着互市的事,我在这里安全。”她转头对北狄王:“但你得保证不碰我一根头发,否则互市作罢,盛家军踏平你王帐。”

第132章除夕夜见故人

北狄王愣了愣,随即大笑:“好个厉害的女人!就依你。”

楚萧离开时,反复叮嘱护卫:“看好夫人,若有闪失,提头来见。”云泠站在帐外,看着他的队伍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回帐。

北狄的日子很枯燥。云泠每日靠着帐门,数着外面的羊群。北狄王倒真没为难她,偶尔还会送来些奶制品。

这日,她正在帐外晒太阳,忽然看见远处来了支队伍,为首的是楚萧。她刚要起身,就见北狄王带着人围上去,双方剑拔弩张。

“你敢骗我?”北狄王的刀指着楚萧,“你让盛家军偷袭我的粮仓!”楚萧皱眉:“我没有。”

正争执间,帐外传来马蹄声,盛钰带着盛家军赶到,身后还押着个北狄将领。“是他私通吏部尚书,想嫁祸给楚萧。”盛钰将将领扔在地上,“人证物证都在。”

北狄王看了看那将领,又看了看楚萧,忽然道:“看来是我错怪你了。”他挥挥手,让人放云泠过来。

楚萧跑过去抱住她,见她脸上有冻疮,心疼得不行:“冷不冷?”云泠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

回程的路上,盛钰骑马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楚萧替云泠裹紧披风,忽然笑了:“你们这样,倒让我想起我爹娘了。”

“陛下已经下旨,撤销和亲,还让我掌管盛家军了。”盛钰喝了口茶,“吏部尚书也被抄家了,总算替我爹报了仇。”

云泠笑着给她添茶:“以后就安稳了。”楚萧望着天边的晚霞,握住云泠的手。风吹过桂花树,落下一地金黄,像他们走过的路,虽有波折,终得圆满。

夜里,云泠靠在楚萧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你说,咱们会不会一直这样?”她轻声问。他低头吻她的额头:“会的。”

开春后,云泠坐在船头,手里织着件小袄,银线在阳光下闪着亮。

“这是给安儿做的?”楚萧放下桨,凑过去看。她点头:“盛钰说他在巨沙关总冻着,江南的蚕丝暖些。”说话间,丝线忽然打结,楚萧伸手帮她理,指尖缠着她的,解了半天才分开。

船到湖心亭时,见几个孩童在岸边放风筝,风筝线断了,纸鸢飘到亭顶上。

楚萧跃上岸,轻巧地取下风筝,递给那扎羊角辫的小姑娘。

小姑娘脆生生道:“谢谢神仙哥哥!”云泠在船上笑出声,见他回头望,脸颊竟有些红。

入夏时,盛钰派人送来封信,说安儿在边关认了个师傅,是当年盛老将军的骑射教头。“那老教头脾气倔,安儿天天被他罚扎马步,倒比以前结实了。”云泠读着信,嘴角噙着笑。

楚萧正在翻晒药材,闻言道:“男孩子就该练练,免得像个娇娃。”

夜里忽然起了风,吹得院角的竹篱笆咯吱响。云泠睡得浅,被吵醒时,见楚萧正披衣下床。“我去看看药圃的棚子。”他说。她跟着起身:“一起去。”

云泠忽然想起在以前的日子,他冒雪来看她,怀里揣着块冻硬的桂花糕,却笑得像个孩子。

“在想什么?”楚萧递过块帕子。她擦了擦手上的泥:“在想,幸好你没骗我。”他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这辈子,绝不骗你。”

秋分时,镇上的药铺老板送来请帖,请云泠去坐馆。她有些犹豫,楚萧却替她应下:“你医术好,该让更多人受益。”每日清晨,他便陪着她去药铺,她诊脉,他就在旁边研墨,偶尔插句嘴,倒比坐馆先生还认真。

有次来了个急症病人,是吏部尚书的远房侄子,当年也跟着做过不少坏事。伙计想把人赶出去,云泠却拦住:“医者只看病情,不问过往。”楚萧在一旁默默烧着艾草,等病人被抬走,才道:“你心太软。”她白他一眼:“总比你当年,见人就砍强。”

冬至那日,盛钰真的带着安儿来了。少年长到齐肩高,穿着玄色劲装,见了楚萧便作揖:“楚叔教我射箭吧!”楚萧拉着他去后院,云泠和盛钰坐在廊下,看着两人拉弓的身影,像幅重叠的画。

“陛下想让安儿入太学。”盛钰忽然道,“我没答应。”云泠递过杯姜茶:“怕他被京城的风气染了?”“嗯。”盛钰望着湖面,“我想让他守着雁门关,像他外祖父那样。”云泠没说话,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安儿在江南住了月余,楚萧每日教他射箭,云泠则教他认药草。临走时,少年抱着云泠的腰:“云姨,我明年还来。”她揉了揉他的头:“带些雁门关的雪来,我给你做药引。”

送他们走后,楚萧见云泠站在码头发呆,便走过去:“舍不得?”她点头:“总觉得安稳日子过不久。”他揽住她的肩:“有我在,就安稳。”

除夕夜,两人守在炉边包饺子。云泠擀皮,楚萧包馅,面粉沾了满脸。钟声响时,他执起她的手,“委屈你了。”

看起来非常温馨的一幅画面,很快就被打破,滕王在牢狱中已经待了整整一年了,这一年皇帝对他没有任何处置,但是也没有放过他。

云泠道:“我想去牢狱里面见一面故人,如今天下太平,好歹是除夕夜,一个人在里头怪可怜的。”

她是想和从前那段草草结束的感情做段了结,去看看他这个人失去了身份地位,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陪你去,我守在外头不偷听你们说话。”

楚萧心里面有些不放心,毕竟是以前的情敌。

“好。我也不是和他去训救援的,你放心吧,别吃醋,我只是想看看他如今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