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我不敢……”慕云琛抬起的手缓缓回缩:“我……我什么都不曾看到,你别灭我口。”

“进。”清冷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慕云琛两眼一闭,狠下心推开房门。

床边,封易初着一袭月白色长袍静静端坐,身姿挺拔,如孤松独立。一夜长眠,墨发松散了些许,却不显凌乱,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更衬得他眉眼如画。

他微微低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深邃而悠远的眼眸倒映着晨起的微光,让人看不清其中情绪。

慕云琛抿了抿唇,目光忍不住掠过封易初往后看去,却见枕头上空空如也,方才匆匆瞧见的画面,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他长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正要开口,却见一个脑袋从封易初身后探出来。千提两手抓着封易初的小臂,杏仁般的眼眸中闪过几分忧虑:

“出什么事了?可是国师那狗贼寻到这处,要来抓我了?”

“不是……”慕云琛一句话哽在喉头。目光在封易初与千提身上左右游走,良久,他深吸一口气,顶着被封易初杀人灭口的风险,改口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阿姐找他,恐怕得将人借走了。”

言外之意,是朝堂上的事。

“你阿姐?”千提眨了眨眼睛,想起昨日封易初给她的令牌,心中莫名有些警惕:“丞相?”

慕云琛低下头去,正琢磨着该如何作答,封易初倒先一步开口了:

“是。”

千提攥着他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些。

果真是她吗……

可阿初如今一无官职在身,二无显赫家世,她为何会将丞相府的令牌给他?这大清早的,这般匆匆将他叫去,若不是为了什么大事,又能是什么事呢……

心底一瞬间被失落填满,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千提轻轻扯了扯封易初的袖子,道:“阿初,我有好多话还未与你说,你能不能……”

“千提,”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手背,他侧眸看她,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等我。”

未等她作答,衣袖自她手心抽离。他起身离开,衣角带起的微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牵动几缕愁绪。

封易初随慕云琛出了小院,见千提不曾追出来,才沉声问询:“发生了何事?”

“昨日祭祀时曾与你发生口角的张大人,今早上朝时,被人用火药炸了,血肉模糊,当场毙命。马车爆开时,衍之恰巧就在不远处,被炸起的碎屑弄伤了腿,没个几十天怕是好不了。”

慕云琛叹了口气,满目愁容:

“平日对你不满的官员如今联合上奏弹劾你,声势浩大。阿姐让我早些寻你入宫,她恐怕撑不了太久。”

*

“陛下!”朝堂之上,刑部尚书沈凛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声如洪钟,打破朝堂的寂静:

“张大人一生为国为民,如今却死无全尸,陛下一定要为其做主,严惩国师、以正朝纲呐!”

清瘦的身姿在殿中站得笔直,他眉头拧成“川”字,斑白的须发因生气微微颤动。

“陛下!”画扇应声出列,手中笏板被她攥得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国师乃我朝社稷之重器,关乎江山兴衰。此番事出突然,尚未查清原委,定是有奸佞小人蓄意构陷,妄图淆乱朝纲!还请陛下明鉴!”

“不是他还能有谁?!”吏部尚书陆清风快步出列。他微微躬身,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与不满:

“且不说国公那事究竟与封珩有没有关系,昨日他与张大人在祭祀前发生争执,朝中众臣有目共睹。尽早张大人便被火药所害,天底下拿有这么巧的事?依臣之见,定是他存心报复!”

“陆大人此言差矣!”画扇出言辩解:“国师虽精通火药之术,但这普天之下,也得只有他一人掌握。若因此便果断顶罪,未免太过草率!”

“草率?那丞相大人可要瞧瞧这是什么?”沈凛苍老的手探入袖中,颤抖地取出一方铁片:

“这是从张大人出事的马车上寻到的碎片正是国师一手研制的震天雷的碎片!黎大人,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他辩解吗?”

这话一出,朝堂之上瞬间炸开了锅,群臣纷纷交头接耳,神色愤慨。

沈凛重重跪下,趁热打铁道:

“陛下!臣跟随陛下十余载,知您与长公主情谊深厚,爱屋及乌乃人之常情,但也切莫太过纵容他,寒了我们这些老臣的心!如此性情乖张、目无王法之人,若放任不管,必酿成大祸!还请陛下严惩国师,以儆效尤!”

身后数名老臣一齐下跪,异口同声道:“还请陛下严惩国师,以儆效尤!”

“看来诸位对我颇有不满啊”一道修长的身影自殿外徐徐而来,少年着一袭红黑色国师袍踏入殿中,袍角带起一阵微风:“不过沈大人似乎忘了一件事。”

封易初不疾不徐地朝沈凛走近,银冠束发,玉簪斜插,仿若被雪水清洗过的眉眼透着清冷与不屑,仿若九重天宫下凡的谪仙,睥睨众生。

“我若想杀他,不必等到今天”

修长的手探入袖中,优雅中透着几分随性。一包火药显现在左手手心,他轻笑着,吹燃了右手的火折子:

“杀你也是。”

“陛下!陛下”看清封易初手中之物,沈凛瞬间瘫软在地。他手脚并用,逃命般地后退几步,脸色煞白,险些摔倒。

头顶乌纱帽因这动作而变得歪斜,他却已然顾不得仪态,嘴唇颤抖着望向龙椅上的男人:

“陛下救臣!”

“好了,易初……”龙椅上的男人终于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慈爱。

三年前扶桑细作潜入京都,皇上被人下了毒,自此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已是形容枯槁,每呼吸一下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声。他抬手,有气无力地摆了摆:

“你就别吓唬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