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鹿恍惚觉得回到了自己当实习生的日子，当时上下班都跟着秦澈出门去吃楼下便利店的关东煮，他实在看不懂秦澈为什么可以活得这么分裂，明明西装革履宛若男模，还能摸着7-11里卖的软萌小猫挂件，翻来覆去琢磨个半天。

何鹿当时还跟他有点上下级该有的距离，小心翼翼问：“秦哥，你......打算送给你孩子的吗？”

秦澈莫名其妙多了个小孩，非常震惊：“我？有小孩？”

“啊，原来你没结婚啊。”何鹿心跟着那串鱼丸被丢进了暖烘烘的汤中，“他们，他们说你经常早下班，然后看见你去超市买菜，又在办公室打电话，说什么‘好好吃饭哦’之类的，我们还以为你已经有家庭了......”

秦澈笑得不行，“那是我弟弟，亲弟弟。”

他藏他弟藏得堪称天衣无缝，让大部分同事一度怀疑他根本没有这个弟弟的存在。何鹿也深感怀疑，看他还在挑那些粉嫩小挂件，忍不住问：“那这是，你弟弟喜欢？”

“他哪能喜欢，是我买了放抽屉里存着的，他不知道。”秦澈宠溺地摇摇头，“我见到像他的小玩意就喜欢收起来，看了心情就好。可能等他哪年生日，就都送给他吧。”

此时此刻，想到秦澈的这句，可能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起来的话，何鹿被活生生劈了道晴天霹雳。他直觉很好，秦澈去希腊的第一天晚上手机一个电话都没有打通，他便早有预感。

可当时夏丽丽还在自己身边笑吟吟的挑花，自己指节上还有枚奢华亮眼的订婚戒指.......他有着即将被家庭温暖怀抱的未来，于是当时只心存侥幸，觉得秦澈不过喝多了而已，况且他弟弟不就在他身边吗，肯定会管住他.......

可如果和他上床的人就是他的亲弟弟呢？

他偏偏没想到这一点。

秦延那样的人，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荒诞不经的事？

何鹿缓过劲，语气平静下发着颤：“你喜欢秦延，你喜欢他。”

秦澈想过何鹿猜得到，但没想到他能反应这么快，也愣住了，“我........”

何鹿解开了这道难题，眼泪就啪嗒掉在了地板上。

他们僵持良久，没有再能吵得起来。秦澈直起身，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回握住他的手，“对不起，小鹿......我得回家，我放心不下他，我也不想让他再难过了，你以后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我都帮你解决，好吗？”

和他说话如同一拳砸在棉花上，何鹿疲惫不堪，他所有话都好像风钻过对方的耳朵，秦澈从未想让它们停留。

何鹿给他让了路。秦澈推门将要离开时他还在站在原地，眼泪已成汪洋，冲秦澈崩溃地喊：“你又不可能跟他结婚，为什么非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你骗我，你骗我他妈这么久，秦澈，我他妈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秦延在沙发里快睡着了，夏丽丽还没回家。

他不想打开手机，也不想做任何事，停电反而给了他在黑暗中喘息的机会，他甚至在这样漆黑不见五指的房间里，难得体验到了一丝轻松。

秦澈进门的时候他正靠在窗台看外边的月亮，月色温柔，星星倒是都被高楼和灰幕般的天遮起来了。他闲来无事就找星星玩，数到第三颗时他哥从身后抱过来，托着他的后腰和臀将人搂在怀中，不由分说要往房间里带：“光着两条腿也不怕着凉，先回房。”

他抱得太紧，身躯相贴，秦延的大腿根蹭到他哥的腰胯。秦澈眉梢微动，直白又极具侵略性地盯着秦延，盯到秦延手忙脚乱，一个激灵要推开他：“放手！你他妈干嘛呢？我、我不要......”

“给我打电话了？”秦澈摁了摁他的腰，就跟那会唱歌的洋娃娃的开关似的，一摁就灵，“家里停电了，也不先给我发个消息？夏丽丽打麻将去了，给你打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以为你出事呢。你那坏心眼儿吧，非要人担心才高兴。”

秦延不说话，撇过脑袋。

秦澈知道他大概率在想何鹿，便主动邀功，刚才还冷峻凌厉的脸现在眼角一耷，又柔声哄道：“宝贝，我去找他商量取消婚礼的，后续还要处理一些琐事，才回来晚了。我给你做的饭吃了没有？”

秦延懒得回答，但小脑袋搭在了他肩头，也算是种回应。

秦澈从进门开始抓了自己就抱，抱得紧，几乎有要把自己揉碎的趋势，有些奇怪。

秦延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和他齐齐倒在了床上，他哥也没进一步举动，就蹭他的脖颈，热息萦绕在喉结边。秦延被他蹭得痒，小腿无意识慌乱动着，下一秒就缠上了他哥的腿。

秦澈拎起他的双手压至头顶，眼神从秦延的鼻尖流连到明显的锁骨，他越看心越燥热，黑暗一片下，只有秦延在他眼里闪闪发光，跟他妈萤火虫一样，让人想捏在手心，好抓到一处永远不会熄灭的光源。

秦延胸腔起伏，看出了他哥眼底的烦躁，似乎难以置信，又觉得有点好笑，故意拿鼻尖蹭了蹭他的唇：“秦澈，不会吧，你怕黑啊？”

第38章 38.

这么大个男人还怕黑。

秦延噗嗤笑了出来，近一周他也就在秦澈面前笑了这么一次，秦澈立刻捏住他的下巴，眯起眼：“芝麻大的事都能笑，平时就没见你乐过，非得把我憋死才高兴啊？”

秦延没忍住，笑得乱动：“不是，你为什么会怕黑啊？你觉得现在房间里有鬼盯着你是吧？哈哈哈哈......那以前停电了，你都缩被窝里偷偷哭吗？”

秦澈太阳穴突突跳，冷硬地答：“咱家这配置什么时候停过电了？就他妈今天犯冲。”

秦延就故意逗他玩儿：“就是跳闸了呗，别人家都亮堂堂的。你去客厅看看。”

他哥欲起又止，身子再次压了上来，倔强地抱着他：“宝宝，你跟我一起去。”

“你一路给我拽过来连拖鞋都没给我留，我怎么去？”秦延嘴角一抽，“你去看。”

“那就暗着，反正夏丽丽那水平输得快，一会儿就回家了。”秦澈纹丝不动，就逮着秦延拿他当抱枕，“今天跑出去跟其他男的牵小手了是吧，你让他出门在外当心点。”

秦延顿了一下，没把所有事告诉他，只说：“那是我心理咨询，结束了恰好走一段路。”

秦澈脸都不抬，死死抱住他，“放屁，你就他妈爱跑去别的男的面前笑，说不准哪天又跟他跑了。你以后不许笑了。”

秦延这才觉得他似乎是真的有些怕，而不是随便装出来闹着玩的，要不然这么件小事也能转移话题，磨蹭这么久。

他哥胃不好，他是知道的，上班最累那几年弄出来的老毛病，可他怕黑，秦延竟然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大概是现在哪里都有灯，秦澈也就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

他愣了半天，突然拧了把秦澈的耳朵：“你这毛病什么时候犯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秦澈哼哼：“你比我晚出生八年呢，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秦延质问他：“有病是吧？多上个幼儿园零两年小学就给你厉害上了，就八岁，你还能把家里烧了不成？”

回头一想也不是不可能，秦延好奇心瞬间上来了：“......你真烧过家？！”

秦澈说你他妈真是......我是从出生开始就挺混账的，但还不至于混账到自己老巢上好么？我祸害别人，又他妈不祸害自己家里......话戛然而止，两兄弟面面相觑。

秦澈想还是祸害上了，真是托了夏丽丽在自己八岁生日时留的福，偷摸跟他爹说秦澈这小子长大以后必然闯祸，老公，你快点给他多买几份保险。秦延心里则泛起自嘲的笑，笑着笑着忽然想起自己八岁时的某个夜晚，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