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睡啦,等我贴完面膜。”

他倒不是催,就是随便说说话。

还不知道楼下准备再谈上多久呢,见她不是刻意在等,温珩之应了一声,便回了房间。

但此时?的餐厅里,可就没有那么热闹了。

只剩下温承章和?沈既年两人。

温珩之走后,温承章倒是没有瞬间转变态度,还是如常地吃着菜,闲说着话。

但今天聊了不少,要么公事,要么他家人,就是没怎么牵到婚事相关的事情上面去。

沈既年扯扯唇,一整天下来,这门都还不算彻底打开。

“今天吃得怎么样?”温承章随口一问?。

这个后生今天确实谨慎周全?,黎月亲自做的那盘菜是桌上第一盘空的。

哄丈母娘哄得不知不觉,还哄得到位熨帖。

沈既年颔首,顿了下后,道:“多谢爸妈款待。”

他改口得倒是快。

这会子还是私下里,就算温承章不许,他们自己沟通交流就得了,非常方便。

温承章动作一顿,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其实都一晚上了,早就吃够喝够了,这场席还不停,不过是因为?事情还没结束。而对方显然也很清楚,耐心奉陪,一整天,只为?这一刻。

这一声都出来了,他也索性不再继续,将筷子一搁,抬眸看向这个后生。

沈既年不躲不避,态度仍带着恰到好处的谦恭。

让人想发?脾气都没什么由来。

他做得已经十分?到位。

静了又静。

温承章微垂下眼,方才开口道:“我并没有打算过要让熹熹联姻。”

在世?家之间,在权贵家庭之间,甚是流行的强强联手?之风,他倒是没有过这个打算。

温氏以后能壮大到什么份上,或者,能延续多少年,他都能将其往女儿的身后排一排。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她重要。

这个圈子里的很多人撇不开的东西,很多人为?之殚精竭虑的东西,他能舍得,也撇得开。

而这些事情,即便不用他说,沈既年也是清楚。

“当年……”温承章闭了下眼,嗓音有些发?哑,“失女之痛,锥心刺骨,至今难忘。”

这几个字仿佛带着刺,以至于连开口都如此艰难。

从今早天光初亮时?乍然醒来,到现?在一直没睡,他却了无困意。

夫人说得对,女婿上门前三?天他睡不好,后三?天他还是睡不好。

温承章也算是认了。

他突然剖白?,沈既年安静了下来听着。今天东聊西聊聊了整整一天,温承章始终客客气气,但他知道,只有此刻,才算是他真正要开始面对的。

温家的情况他很清楚。之前只是有所听闻,后来刻意有再去深入了解过,是以,他深知,温承章所说的每一个字分?量都不轻。

时?间太长了,漫漫岁月,足以让伤口腐烂腐朽,就那么无法治疗地败坏下去。

又怎么可能忘记。

温承章抬目看向他,字字郑重道:“她是我掌上明珠,我原本只打算让她留在家中,好好珍待。”

沈既年闻弦音而知雅意,“您放心,不论?她结婚与否,都不会影响这个事实的存在。”

他定定道:“晚辈,务必会珍待于她。”

温承章颔首,但这还不够。

今晚确实喝了太多,只剩下他手?边还有半瓶酒。

他拿过来,给自己和?他都倒上了一杯,而后端起酒杯,倾向对方。

“我要她余生数十载,顺遂无忧。”

三?十年前,他心中所念。

要她这一生鲜花着锦,衣食无忧。

一晃多年错过,现?在他嗓音定定,要她余生数十载,顺遂无忧。

倘若对方做不到,就别?来招惹他的女儿。

倘若已经招惹,那也要将女儿还给他,他会自己来待。

应,就接他这杯酒。应不了,就不要接。

可此刻与他面对面而坐的年轻后生,面对他的要求,亦无分?毫退缩。

沈既年也端过了自己的那杯酒,跟温承章手?中的酒杯一碰,伴随着他的声音落地:“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