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1)

不料这?样反倒又激起了她的逆心?,索性更?加张狂胆大,贝齿轻轻一合,咬住他的时候,更?用柔软的舌尖舔了舔他的指尖。

然后得意洋洋地虚眼看着他轻笑。

像是?挑衅,又像是明晃晃的勾龘引。

萧云旗受不了这?样。

真想一口吞了她。

*

遗憾的是?以萧云旗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

血液的大量流失,同样也带走了他的绝大一部分精力,在这?一段漫长的吻后,他终是?难以荷载这?一夜的山摇地动,软软地倒在明仪肩头。

作为这?场鏖战的最终胜利者,明仪也难得心?软一回,于他几分怜悯。

“来人,去取本宫嫁妆箱笼里的金疮药。”

外?头的宫人听见声响,将?金疮药取来给明仪后并不敢多做停留,不一会儿偌大的殿宇间便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二人也从梁柱旁重又回到了床榻之间。

萧云旗静静趴在明仪的腿上,赤着后背任她耐着性子,将?瓶子里的药末子洒在那一条又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上。

越是?有?效用的金疮药,劲道便越是?辛辣,就?算是?他也有?痛得捱不住的时候。

嘴上虽拼命咬着牙关不肯哼一声,空出来抱着明仪双膝的手?却十分诚实,几根修长的手?指如牢狱里给犯人上刑所用的夹棍一般,待替他料理完所有?伤处后,她无辜的膝骨也几乎快要?被他捏碎了。

此后的一番沉默不同于先前那般剑拔弩张,不管是?他们当中的谁,此时此刻都已身?心?俱疲,彼此无不都是?安顺的,气氛谈不上温馨,却也勉强算是?平和。

明仪更?是?又大发慈悲了一回,竟也由着萧云旗就?这?么继续趴在自己腿上,瞑目小憩。

“你就?这?么喜欢这?支舞?”

良久以后,就?在明仪累得快要?睡着之时,却冷不丁听到萧云旗闷哑着嗓音问道。

没头没脑的,难免让她有?些应接不暇:“……什么?”

萧云旗却没有?再重复,只是?兀自静默片刻,方又闷声问:“那你可知,朕为何极厌这?支舞?”

明仪本不想作答,到最后却不怎么的,还?是?开了口:“传闻陛下?的生母,先帝的敏宸妃极擅胡旋,曾是?本国最善此舞之人。而敏宸妃之所以得蒙圣宠多年,经久不衰,亦是?因此。敏宸妃殁了以后,陛下?思念生母,恐睹舞思人,由此方格外?忌讳,不许人随意作此舞。”

“你只说对了一半。”

萧云旗目光空洞地偏头望着前方,像是?在和明仪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朕之所以厌弃此舞,是?因为朕……非常厌恶朕的母妃。”

“她是?个柔弱而没有?根骨的女人,只因容貌酷似先帝的原配亡妻,便被母国刻意培养成?了后者的影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她人的投影,胡旋舞、三弦琴,皆是?她人所长,她有?样学样罢了。

“为了让她更?易掌控,他们还?特意不教她书礼,只以女子当柔顺谦卑、以弱处世的歪理教诲她,将?她教成?了个媚骨天成?,却又毫无自我、自轻自贱的尤物。”

明仪虽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和自己说起这?些,但若能哄得他向自己微微敞开心?扉,于她无疑是?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是?以任凭他如何说,她都努力强撑着困倦的身?子,静静倾听。

“后来,她就?被送来了大梁。她母国的人以为,先帝会因为她的容貌而动心?,更?会为了她婉顺的性情而迷醉,从而为他们带来不可限量的利益。可惜他们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萧云旗说到这?儿,不由冷笑了两声。

先帝不是?耽于美色之徒,他自诩对惠纯皇后情根深种?,哪怕昔人已逝,他也要?为她守身?如玉,临幸过?诸多妃嫔,也会逼着她们饮下?避子的汤药,不许她们成?孕。

敏宸妃的到来,起初不仅不能使他念及旧情,神魂颠倒,更?是?适得其反,令他每见她一次,就?会想到惠纯皇后的死。

无法释怀之下?,他只能通过?无限折磨新人,来怀念故去的旧人。

后来,他又挣扎于对新人的爱不释手?和对旧人的不忠无法自恕,从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敏宸妃。

这?些都曾是?萧云旗的亲身?所历,亦为明仪在梦中的亲眼所见。

明仪不知不觉有?些触动,慢慢地,竟将?他的话一点点听入了心?。

“你见过?那样的女人么?他人折辱她千百遍、摧残她千百遍,拆她的骨头,踩她的脸,把她摔在地上,碎了一次又一次,她却还?是?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往上贴,将?他视作自己的天,哪怕都被他厌弃了,打发到了掖庭那种?鬼地方,还?要?为了见他一面,强撑着病得快要?死了的身?子,一遍一遍跳着初见他时的舞么?”

明仪闻言微微一愣,不管是?从汪景亨那里听来的说法,还?是?她自己无意梦到的场景,在这?他自己张口诉说的一刻都显得片面而苍白。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却不想还?是?有?所缺失。

那时她尚还?以为敏宸妃会是?他恶贯满盈的人生中唯一的一点善念,谁曾想,他竟会将?厌恶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

而他的这?些话想来不会轻易对人说,顺着这?个思路往下?细想,她不禁有?些暗喜:莫不是?她原先预想的攻心?之策,终于对他起了效用?

第46章 双管(一) 饱暖思淫龘欲, 饥寒起盗……

明仪正出神, 膝上忽一痛。

竟是附在她腿上的人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不必回头便感知到了她的走神,手上这才攥了攥她的膝骨, 提醒她回神。

他的力道也不重,明仪虽觉痛, 却也不过一时。

而他也在察觉到她已重新收回神思后,方又开?口:“答朕的话。”

明仪肚子里原有的是敷衍之词, 然话到嘴边,冷不丁忽又想起什么, 不免要噎上一噎。

受千般折辱,万般摧残,却还甘之如饴, 自欺欺人……

呵,这不就是从前的她么?

她和他口中的敏宸妃又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