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自?作聪明?,又是谁竹篮打水一场空,本座和苏郎君一起,拭目以待。”
便再次轻飘飘地挥了挥手:
“带走!”
第148章 穷途(二) “世人皆说长安好,我却说……
占下函谷关, 长安已近在咫尺。
任何与之?有关的风吹草动,都在明?仪和?萧云旗的掌握之?中。
元景利把苏月钦吊在长安城门上的事,自然而然没两日便进了明?仪的耳朵。
对此, 她也只?是不屑地冷哼:
“他?以为,把苏月钦往城门上一吊, 我便会方寸大乱,进退两难?殊不知?, 他?死不死,与我何干?”
屋子里炭火烧得?正旺, 明?仪说着话随手丢了几颗栗子进去,过?不了多久便听?到?栗子壳爆裂开来?的噼啪声,在这成日安静的雪天, 格外清脆。
谢榆之?抱着暖炉坐在她的坐榻旁边,一面用火钳子漫不经心地翻着栗子, 一面道:
“阉狗深居宫闱,伺候了后宫妇人一辈子,连心思也早叫带偏隘了。他?未必不知?你对苏月钦毫无情份,是以才叫人又往京城内外散播闲话,传你二人早在你还是罪王府孺人时, 便已暗通款曲,私相授受,联手害死了他?的原配夫人后,又因被?罪王捉奸在床,而一起杀了罪王。
“过?后更是为了掩盖真相, 拿萧云旗做了挡箭牌,只?待时机成熟之?时,方借泰山封禅之?机弑君假死, 从此双宿双飞。”
楼银镜本还在远处等着谢家女郎调好琵琶,复习前几日学?会的《广陵散》,听?到?这话,立时走了神?,侧过?了身,一脸惊讶:“如此狗屁不通的故事也有人信?”
明?仪看?她一眼,笑了:“这故事不是说给你听?的,你自然不信。”
“我们不信,是因为知?晓太多内情,可京中那些一知?半解的百姓却不同,这样有鼻子有眼的离谱谣传,亦是他?们人云亦云后的结果。”
谢榆之?也跟着笑,恰好这时栗子也烤得?差不多了,她便又用火钳子一个一个从碳灰里挑出来?,招呼着婢子用帕子拈起来?擦干净,方才拿给屋里其他?三个人自己剥着吃。
明?仪这两日手腕上的旧伤发作得?厉害,连带着一双手也不大用得?上力,试了几次没把栗子剥开,为了不教她们看?出端倪,便装作没了胃口,只?将栗子攥在手里把玩,一壁故作气定神?闲:
“元景利觉得?,就算我无心苏月钦,只?是拿他?当棋子,但现?在我又做了东畿王夫人,东畿王齐陨出生河北乡野,对长安旧事定是毫无头绪,必然会因这些风言风语对我起疑。而我们夫妻不合,便是金麟军和?东畿王军不合,届时两军于长安城门下内斗不休,他?坐于长安城内也便能渔翁得?利了。”
“可他?绝对想不到?,此行讨伐长安…你压根没去。”楼银镜如是道。
此话一出,东都上阳宫观风殿内下,莫名?沉寂了一瞬,富丽却空阔的宫室里,每一个人的表情都耐人寻味。
直到?炭火里新烤的栗子又爆了爆,谢瑶瑶吃完栗子拍拍手,拨了把琵琶,如流水般清淙的乐音从明?仪的心口滑过?,勾起她许多或久远或近在眼前的回忆,终而付诸一笑:
“世人皆说长安好,我却说,放他?娘的屁。”
谢榆之?想着有孩子在,她这样出口成脏不好,嗔怪地朝她一甩帕子。
谢瑶到?底与阿野不同,是个被?生身母亲悉心娇养着的女娃娃,明?仪虽混,却也知?道分寸,当下住了口。
一分神?,思绪也不觉飞回了数日前,萧云旗刚回来?的第二天。
也正好就是那天,长安城那边传来?了和?苏月钦有关的消息。
说起来?,萧云旗与李西极等人在门外议及此事时,屋里半梦半醒的明?仪便听?到?有个天生就没多大气量的家伙但闻一个苏字,便让其他?人压低了声音再说,唯恐隔墙有耳似的。
偏她耳灵,即使如此,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得?不说,萧云旗有些时候着实让她觉得?啼笑皆非,她和?苏月钦、萧觉这些人的过?往,他?不说是最了如指掌的那个,却也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可就是这样,一旦事涉苏月钦,他?便风声鹤唳,紧张警惕,一如狼群里守夜放哨的狼。
明?仪很不理解。
是以待萧云旗回屋,便看?见她从被?子里坐起来?,径直盯着自己。
萧云旗下意识有些心虚,但也尚且还算镇定,顾左右而言他?:“李西极来?看?你,顺道寻我议事,但方才我见你还睡着,便没让他?进来?。”
说着,他?便继续若无其事地沿着床边坐下。
明?仪还是一刻不放地盯着他?:“兄长找你是为何事?”
萧云旗眼睛一眨不眨:“东畿王军与金麟军达成同盟,他?来?问我何日发兵,共伐长安。”
这是实话,只?不过是隐下了苏月钦那部分的实话。
明?仪眉尾一挑:“没了?”
他?却转过?头,迎上她的目光反将一军:“你还想听?什么?”
明?仪语塞,看?来?他?早猜到?了自己已经什么都听?见了,这是故意在这儿等她呢!
明?仪一时气都不打一处来?,眼神?落在他?微卷的半披发下若隐若现?的耳朵上,想都没想便扑上去,张嘴就是狠狠一口。
“夏侯明?仪,你是狗吗!”萧云旗吃痛,捂着耳朵闪身,一面忍不住地骂。
明仪却还没解气,再次朝他?扑过?去,抱着他?一通乱咬。
他?今日未曾着甲,又在供着炭的屋里呆着,便连外衣和?护腕都没穿戴,无论是宽大的袖口还是没全部扣起来?的领口,无疑都是在给明仪的进攻提供便利。
不过?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柔软轻薄的寝衣压根禁不住人撕扯几下,两个人胡乱闹作一团,没一会儿便闹散了衣襟,扯乱了头发。
明?仪也逐渐有些喘,隐隐地还觉得?嗓子眼儿发痒,便趁机从萧云旗手里扭过?身子,随手抓过?帕子,低头扶着床头咳了几下。
这几声咳得?虽不剧烈,但明?仪还是觉得?胸口处似乎还是被?牵扯起了几分暗痛。
待她稍稍缓过?来?些,余光无意间落到?手里的帕子上,却猝不及防地瞥到?了一抹泛着黑紫的红。
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