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她也相信,她定已?经想好万全?之策,方?而?后动?。
谢蒙跟着她行江南,知她处事有自?己的分寸,加之主公离开?前曾嘱咐过他,遇事唯她一人之命是从,不必过问因果?,他便也并未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得了吩咐便去做。
谢榆之见状,好巧不巧,她的余光在这时亦瞥见楚凌山从城楼上姗姗走下来?。
一息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而?她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选择回?过身,挤出笑容,轻轻巧巧地拦在了楚凌山的跟前。
“问楚老将军安,老将军急急慌慌的,这是打算上哪儿去?”
*
楚凌山从前为河阳节度使时,河阳三城为军镇,无军职者出入不便,他的亲眷族人自?然而?然便都住在洛阳。
谢蒙随手抓来?一个城中百姓做向导,不一会儿便把明仪带到了洛河边楚家宅院的大?门前。
雷声还在洛阳城的上空闷闷翻涌,萧云旗要明仪一定带上的三百亲兵,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三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将一座官宦大?宅团团围住,却也是个不小的场面。
城中百姓不知情形,心有好奇,渐渐的也围上来?不少。
明仪想着虽说楚家不地道,但也只是个别人不地道,等?此事了结,活下来?的无辜者以后还是要在这地界上好好过日子的,加之她近来?心情都不错,便多少还是给他们留了面子,领着谢蒙一路闯进楚家前院后,还不忘差遣人替他们把门关一关。
“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谁家吗就敢擅闯!我这就派人告诉我父,把你们都抓起来?砍了!”
前院素来?都是男人的地盘,他们几十人这么大?剌剌闯进来?,还将过往看路的护院家丁都摁住了,立时便有一两个男子带着人手从内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冲着他们气势汹汹地大?骂。
明仪两辈子都没见过楚家其他人,毕竟这群没心肝的,连听澜出殡也都是借口将在外无诏不得入京,连面都没露一个。
而?今走到她眼前的两个中年男子她自?是一个都不认识,却见他们一个个皆穿金戴银,锦缎华衣,愣是把她这个一身朱红无绣襦裙,木簪挽发的东畿王夫人衬得颇为简朴寒酸。
明仪不喜欢被比下去,尤其还是被这种人比下去。
她不禁握紧藏在袖中那把几乎不离身的短刃,冷声扬起:
“先不用管我是谁,你们现在只需要把你们家上下所有人都召集到我跟前来?,我有话要问,问完我就走。”
这话说得何其嚣张,那两个男人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年纪稍长的旋即大?吼:
“好大?的口气!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哪来?的疯女人轰出去!”
明仪身边跟着的亲兵,本就是跟着萧云旗刀尖舔血的精锐,即便他楚家护院也都是当过兵的练家子,也很难在他们手上讨到便宜,不仅连碰都碰不了明仪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还都悉数被摁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看着满地乱爬的护院,和仍旧完好无损,负手站在原地的明仪,两个姓楚的不禁有些不约而同的胆寒,但如此这般打上门来?,着实欺人太甚,既然下人不顶事,那他们便只好自己上了。
两个人虽会些?花拳绣腿,但这个年岁、这个时候不在军营效力,也不跟随楚凌山,而?是守在家宅中,想必也不是这家能堪大?用之人。
十招以内,便被谢蒙以一敌二擒拿住了。
看着已?经被谢蒙反扣住双臂的两人,明仪再次明确:“我今日不想杀无辜之人,但我耐心不好,时间也不多,最好不要想着跟我绕弯子。数到三,不照做,二位的手臂只怕就保不住了。”
说着,她便开?始慢悠悠地数:“一…”
谢蒙也在这时心领神会地开?始加重手上的力道。
两个人只觉得自?己的双臂几乎要被他当场掰折了,稍微年长些?的那个经受不住,没等?明仪数到二便认输地大?叫:
“去叫人…叫人!”
明仪带的人下手足够狠,楚家家丁被打怕了,还有力气的听了这话只能乖乖照办,从地上艰难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后宅跑。
可惜去的人还是太少,明仪怕他们拖拖拉拉半天也叫不全?人,索性?便朝谢蒙使了个眼色,让他也安排点人跟上去,果?然不过一炷香不到的功夫,便把这一宅子的男女老少都召集了过来?。
“夫人,都到了。”
谢蒙拱手回?禀,明仪这时也已?坐上楚家前厅的主席,一抬眸果?见他们的人提着刀七七八八押进来?一堆打扮得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的女眷,并三两个看上去便气虚神浮的男子。
明仪不觉惊奇地冷笑,“这么多啊,行,小孩儿都领下去,要不然一会儿见了血,小孩儿看见了害怕,哭闹起来?怪烦人的。”
一听要见血,被刀子架在脖子上扣在最前头的老妇人也顾不得那些?个被拖走的孙子孙女们了,立时像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一般嚷嚷起来?:
“你到底是谁,到底要问什么!”
明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年岁和衣着判断,她应该就是楚凌山那个糊涂、爱子如命的发妻了。
当初也正?是她为了袒护自?己的宝贝小儿子,把听澜的事一瞒再瞒,才让听澜一直滞留云阳王府。
虽说或许即便她没有阻拦听澜认祖归宗,凭着他们这家人的卑劣,听澜在他们身边也未必能过得舒心,但这并不妨碍明仪讨厌她。
“我初至洛阳,楚老夫人不认得我也属常理,介绍一下,我姓夏侯,前任云阳王夏侯明毅的妹妹。”
楚老夫人上了年纪,初闻这话便愣住了,倒是她身边一个穿铁锈红的中年娘子先一步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到结巴:“你是…夏侯……皇后?!你是楚听澜的……”
明仪等?不及听她磕巴完,将她不客气地打断:“楚听澜是我挚友,这么说,你们也就应该明白我今日来?楚家,是为了什么吧?”
这话说出来?,在场的楚家人多少都变了脸色,或白或青,或红或紫,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可知他们自?己也非常清楚当年对?听澜的种种算计是多么的卑鄙无耻。
“说说看,是谁的主意?”明仪耐着性?子问。
楚家的人闻言面面相觑,神色各异,等?了半天却也不见有人开?口。
明仪不觉讽刺地扯起嘴角,“呵,这会儿倒是一家子团结和气,没人吭声了?”
搞得好像谁不知道你们家当初兄弟阋墙,妻妾扯头花时是多么鸡飞蛋打,硝烟弥漫似的。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越是心虚的,反而?越藏不住话,明仪的冷笑声还没淡去,便有个看着比前面两个男子稍微年轻些?的白面胖男人从楚老夫人身后抬起头叫嚣:
“你的话我们听不懂,什么谁的主意,我们通通不知道!如今楚家敬着故去云阳王和老云阳王,勉强尊你一声皇后,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快快放了我们,如若不然,等?我父亲回?来?,必定杀了你这个昏君身边的祸水妖后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