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1 / 1)

他的话,加上京中?谁不知他素来行事磊落,又最恨那些耍小聪明的鬼蜮伎俩,两个太监当下便被?他说服,依照他的吩咐,遣散了院中?其他钉子,并?将他们此行同往的另一个贵人带了上来。

“阿娘!”

谢家小女郎多日不见亲娘,隔着?老远看见母亲的身影,便再也忍不住哭喊着?朝阁中?奔进来。

“……瑶瑶?瑶瑶!”

谢榆之也是一惊,在看到女儿的那一刻,所有的清高冷傲皆土崩瓦解,更也顾不上仪态尊容,急忙起身去?迎。

“我?的瑶瑶,好瑶瑶,可想死娘了!娘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吃饭,乖乖睡觉?有没有人欺负你,把你关到黑屋子里,有没有人随便乱碰你?”

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哭得不能自已,谢榆之已将近半年没见到自己这?个当眼珠子护着?的宝贝女儿了,如今得见,看着?女儿面黄肌瘦的小脸,一颗心?都快疼碎了。

可就算再激动、再心?疼,身为谢氏如今当家掌权的人,她却?不能全然沉沦于自己的情绪之中?,很快,她便不得不清醒过来,在余光触及到一旁敛眸静坐的苏月钦之时,她的一颗心?再次被?愤恨和厌恶浇筑冷硬。

她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回头警惕地看着?苏月钦:“你这?时候带瑶瑶来见我?,是元景利和苏月慈那两个奸佞小人终于下定决心?,要给?我?们母女一个了断了吗?”

苏月钦却?从始自终都是那副淡然自若,处变不惊的姿态:“县主?何故如此猜测?”

谢榆之冷冷一笑,高傲仰首,“我?谢榆之是天上的鹰,就算尔等折我?双翼,除我?爪牙,但只要给?我?留一只眼睛,一只耳朵,六路八方的是非曲折依然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江南谢家其他人为何骤然叛梁,弃我?于不顾,我?虽尚不知晓缘由,但良禽择木而栖,他们能在此时弃暗投明,为谢氏满门寻一队明显比萧梁更有价值的人马押注,哼,我?反而会为此感到庆幸。”

苏月钦听罢,也缓缓道:“主?少国疑,内有外戚干政,宦官当权,外有叛军作乱,纷争不断,确实不是长久之相。可明知如此,京中?豪族仍旧沉溺于纸醉金迷,奢靡享乐,却?不知若无谢氏一族在背后苦苦支撑,河北叛军只怕早已陈兵函谷,攻破长安城门了。”

谢榆之有些不解他为何突然提这?些,“那又怎样??难道我?还能指望那群脑满肠肥的蠢货对?我?感恩戴德,奉我?为上宾?我?倒巴不得河北那帮泥腿子早日杀进来,将那起蠢蛋从福乐窝里扔出去?,把元景利那阉人和苏月慈那贱妇剁了喂狗!”

她这?话越说越咬牙切齿,吓得她怀中?的小女孩有些瑟缩:“阿娘…我?怕……”

“瑶瑶别怕,有娘在,瑶瑶什么?都不用怕。”谢榆之忙把女儿抱得更紧,顺便捂上她的耳朵。

她实在心?疼得厉害,知女莫若母,以往她这?个女儿虽是娇生惯养,但跟着?她行商问?事,本是个落落大?方,无惧无畏的性子。

而今定是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受了什么?她想都不敢想的磋磨,好好一个丫头竟如惊弓之鸟一般,稍有点风吹草动便吓成这?样?。

她越想越恨,却?也不得不咬着?牙继续与苏月钦道:

“苏月钦,你从前好歹也是备受赞誉的有志之士,人人都说你公正明辨,刚直不阿,如今虽还是随了你那个妹妹,做了她的走狗,但我?以为你也不至于全然黑了心?肝。”

她看得清局势,苏月钦此时上门,定然也做了元景利的走狗。

谢家其他人弃她叛变,谢氏族产元景利再不可能染指半个子儿,他们如今所想,唯有断尾求生,及时止损。铲除她这?个谢氏余孽,再把她残留在京畿附近的最后一点财力据为己有。

只不过她经营谢氏多年,深谙狡兔三窟之妙,必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普普通通的篮子里。

想要拿到谢家财库所有的钥匙和出入方法,必然从她身上下手。

她自知以元景利和苏月慈的肚量已然容不下自己苟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才会派苏月钦前来做说客,用瑶瑶做要挟,逼她交出谢氏财权,自我?了断。

但是,“今日我?可以为了谢氏一族去?死,可你也看见了,我?女儿才这?么?点大?,又是个怯懦瑟缩,一看就没什么?出息的丫头,你若肯大?发慈悲饶她一命,我?必然会将谢家在长安所有资产和钱货都交给?你。”

“答应我?,我?只要我?的瑶瑶活着?。”

说话间,她便咬牙强忍着?不舍将女儿推到楼银镜身边,转过头对?着?苏月钦言辞恳切而决绝。

一旁的楼银镜接过谢瑶瑶,将她牢牢护在怀中?,却?也只是皱眉隐忍,并?不发一言,看来她们已是早已商量好了。

苏月钦却?仍旧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们,好一会儿方才从他脸上看见一丝不一样?的神情。

他是在笑,只是这?笑又轻又浅,让人瞧不出他是在嘲讽,还是感慨:

“县主?,您先别急,难道您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谁令江南谢氏倒戈的吗?”

说着?,他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裹,当着?谢榆之的面轻轻打开,露出里面略微发黄发红的白色粉末。

谢榆之认得这?东西,不免诧异,“不过是一包砒霜而已,你们要杀我?,就用这?个?”

苏月钦却?静静盯着?她,不接话。

眼神好似汇集了千言万语,却?只能一默。

谢榆之是聪明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剧烈的心?跳在她胸膛里炸开,她不觉瞪大?了眼睛,凑到了苏月钦身前,揪起他的衣襟。

“……你见过她了?她还活着??!没被?阉贼的人抓住?!”

苏月钦顿首。

“是她让你来的?江南的事,是她干的?!”

谢榆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音量,毕竟元景利的人说是退下,但其实也就在水阁之外,没有走远。

苏月钦再次点头。

可谢榆之却?始终不敢就这?么?信了他,揪着?他衣襟的手越发用力,“你拿什么?证明?!”

苏月钦只诚挚无比地看着?她的眼睛,坚定不移,“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苏某此来从上到下都不敢带有任何与她有关的信物?,只苏某这?一人,无可证明,只问?县主?敢不敢一赌?”

谢榆之一听,只觉得体内刚刚燃起的那一团火瞬息间又被?一盆冷水浇灭。

她看着?一本正经的苏月钦,笑容一点点消失。

信还是不信,赌还是不赌,都只在她一念之间。

“让本县主?拿全副身家和性命赌你苏月钦是人是鬼?笑话!”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