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旗最想看到的,也是这?样眼里燃着?熊熊野望,生意盎然?的她。
但他却又舍不得她这?样辛苦,“你其实不必如此。我曾与李西极约法三章,这?中原天下,本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果不其然?,对?于他这?话,明?仪立时便?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何干?更遑论我是没有手还是没有脚,我想要的东西,难道我自己挣不来?”
说着?,她更是站起来转过身,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倾身向他,以拇指和食指轻钳住他的下巴,迫他仰起头,仰视着?如此骄矜狂傲的她:
“这?十万贯全当是我雇你和你的东畿王军的定金,后续还有二十万贯,以及马匹和过冬的冬衣,只?要你本事够,那就全是你的。功成之日,我也会记得你的劳苦功高,赏你做个皇帝。”
“我是皇帝,你是什么?”萧云旗笑了。
“自然?是皇后了。”她却理所当然?。
这?下萧云旗更为惊异:“你图谋大半天,只?一个后位?”
她却眼睛一眨不眨的:“我之所求,从来只?一个后位。”
“……太少了。”
萧云旗的心?不觉又有些?没着?没落的,总以为她对?自己实在所图太少,也意味着?她给自己的心?意或许也没有几?分?。
明?仪却道,“少吗?我不觉得。”
她自恃无吕武之才,即使掌握天下,也未必能有耐心?成日对?着?那些?公文?政务,做一个励精图治,忧国忧民的千古贤君。
更遑论前世今生,她所求确也不过一个后位。
一个有权有闲,亲朋俱在,还能和爱人朝夕相见,白头到老的皇后。
这?是萧觉曾经的许诺,也是她一直以来对?人生最大的期许。
她原以为凭她和萧觉之间的情意,如此期许,不过易如反掌。
谁曾想竟是粉骨碎身,血亲尽灭,也无法达成的艰难。
遂重生一世,她也便?痛定思痛,决定不再轻信任何人,再也不将希望寄托于人,想要什么,偏要亲自去挣。
唯独这?次,她想再犯一回傻,再尝试去相信一个人。
“萧云旗,我肯再信你一回,赌这?一次,你若负我,你知道后果。”
左不过她也剩不下多少寿元了,而曾经该报的仇也报得差不多了,即使此番又一次赌输,也只?是输她自己,不会牵累旁人。
更何况,她也不会再傻傻地?坐以待毙,如若她要入地?狱,他萧云旗心?甘情愿与否,都?必须是她的陪葬品。
她将想法写在看着?萧云旗的眼神里,决绝而疯狂,定是言出必行,行之必成。
而萧云旗何尝不是这?个想法。
只?听他道:“原话奉上。”
后便?扣住她的后颈,仰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明?仪亦笑着?倾身朝他回吻过去。
若说人世间的情与爱是一场无休止的大火,那么他们就都?是扑火的飞蛾,明?知是在与虎谋皮,自取灭亡,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投身向火。
一夜至此静去,次日午时,萧云旗在襄阳城中菜市口?斩王凌云,命全军列阵,全城百姓皆去观刑。
明?仪闲来无事,早起又莫名有些?睡不着?,便?随了萧云旗一道,前往菜市口?对?着?的茶肆二楼监刑。
这?是他二人头一回在三军阵前同进同出,难得她还特意梳妆一番,长发高挽,正了衣襟,与他并肩站在茶肆二楼的阑干边。
脚下除了严阵以待的襄阳守军,满城百姓也聚集于此,乌压压一片全是人,闹闹嚷嚷间,却还能听见被五花大绑,押解上来的王凌云声嘶力竭地?骂着?:
“齐殒!你耽于女色,为色所迷,即使让你侥幸坐拥天下,必定也是昏狂无道,庸碌无能之徒!我就睁着?眼睛看着?,等着?,等着?看你是如何走向众叛亲离,自取灭亡的那一天!”
行至刑台上,他抬头看见萧云旗身侧,容颜姣好的明?仪,立时目眦欲裂,情绪亢奋之下,更在刽子手的手中猛烈挣扎起来,冲着?她破口?大骂:
“夏侯明?仪!你这?个亡国灭种的祸水妖妃,亡了萧梁不够,还要来祸害东畿王军,你会有报应,一定会有报应的!”
人之将死,他骂也就骂了,明?仪和萧云旗俱不在意,只?等着?日进中天,阳时一道,刽子手手起刀落,热血飞溅,全场登时寂静一片。
军中也尚有疑虑,皆以为此人一死,琅琊王氏必与东畿王军翻脸,届时不说他们会如何报复,就是眼前最要紧的粮草军费,恐怕也成了难题。
幸而不等身边人开?口?,萧云旗便?道:
“传令下去,今夜设宴,既庆唐州重归,内应伏诛,亦贺夫人此去江南,满载而归。”
如此,希望便?又在众人心?底重燃。
事情到此,也算了账,转身他便?携了他家夫人下楼。
谁知二人才将从楼上下来,谢蒙便?上前向明?仪回禀:
“夫人,长安有消息了。”
第133章 证心(一) “微臣鄙薄,当不起太后这……
彼时天阴, 自苏月钦来时,长安城已经下?了三日的雨。
秋风本来萧瑟,再遇上雨更是百花折尽, 满城霭霭。
直至此日晨间,雨势方有?停歇之意, 但漫天浓云依旧未散,苏月慈坐在?长宁殿里, 许是为天色所误,原本华丽典雅的殿室内外即使明?烛过?百, 却也还是昏沉如暮,阴冷潮湿。
不过?苏月慈似乎并不在?意,只见她?才将起身, 便手捧一卷经书,指间捻着佛珠, 口中念念有?词,眉目间皆是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