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姑且再信她一次了。
谁曾想,偏偏就?是这么不巧,次日待明仪当真携了芝麻饼去了萧云旗的书房,他和苏月钦却?都被萧云旗叫了去旁听议事。
“日前伪梁大军截道许州,炸开堤坝,引黄河洪流入淮水,下灌唐州各县,如此既让他们夺了唐州,断了我?军现?如今与洛阳的联系,连后续的粮草也被他们在半道上劫走,于我?军实在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明仪原只想着?他们既在议事,那自己在屋外?等候一会儿也无妨。
宅中的守卫又都认得她,晓得她身份金贵,是以即使?她这样我?行我?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无人敢拦阻她半分,轻而易举便让她摸到?了书房门外?,好巧不巧,又让她听到?了这些。
“除了伪梁,狼奴那边看着?中原乱成这样,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干看着?,果不其然,真就?让他们撺掇了那剑南节度使?,也学人以清君侧为名起兵造反,趁着?山南西道自家内乱,连夺数城后也是士气大涨,一时半刻不敢直接和伪梁叫板,只将矛头对着?襄阳,真是无稽。”
说话的人都是萧云旗身边那几位亲信部将,明仪不问外?事,便也从?没把这些人的名姓放在心上,以至于眼?下虽立耳听着?,却?也无法分辨是何人说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要紧的分明是他们所议之事。
“眼?下前有?剑南军也自长江顺流而下,意图夺我?襄州,后有?伪梁水淹唐州,断我?后援,主公,这究竟如何是好啊?”
此时正值八月底九月初,恰是黄河秋汛最汹涌的时期,元景利手下的人能想到?炸坝淹城,也是在所难免。
唯一让人心生疑窦之处,便是那批骤然被劫的粮草。
按说粮草乃一军之本,粮草出?错,军心自然也难得安稳。
是以古来粮草运输皆无比谨慎,押运粮草的军队行踪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萧云旗也不是个粗心的人,怎的就?会让人半道劫走了粮?
明仪不觉生惑,不由自主便起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这时也没等到?萧云旗说话,便又有?一人率先开口献策:
“依我?看,咱们不如先借道河东回东都,待和大军汇合,再从?长计议。”
谁道这人话音未落,立时便有?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大声嚷了起来: “此时离开襄阳,那之前种种,岂非白费?你可对得起外?头那些随我?等出?生入死还有?那些埋骨他乡,连个尸首都没处寻的弟兄!”
说话的人想是心直口快,又兼冲动易怒,说话的声量之大,连在外?头的明仪听着?都有?些耳震,被他劈头盖脸骂过来的前者自然也有?些气恼,一场争执在所难免。
这样的场面?明仪早已司空见惯,甚至还当又有?热闹可看了。
“那也总比被一起困死在襄阳来得好!”
“贪生怕死之徒,少在这里跟你沙爷爷找这些破借口!”
“都闭嘴!”
不过萧云旗却?并不给他们这自乱阵脚的机会。
明仪连个热闹的影儿都没摸着?,便屋中传来他慵懒而又有?条不紊的嗓音。
“我?与李祭酒已想定,不日以辛无晦为帅,领五千精兵向西固防,随时准备迎战剑南军,李祭酒随军参谋。除此之外?,余者皆随我?北上,重夺唐州。”
“可主公,你的身子……”
这个欲言又止的声音明仪认得,应该是辛无晦。
他素来内敛寡言,连他都忍不住开口……
明仪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那位姓沙的将军旋即又直言:
“主公这两日为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旧伤一再反复,并不适合领兵上阵!还请主公三思,允准末将代?替您带兵北征吧!”
和他持相反意见的依旧是适才那位:“此去唐州,我?军粮草紧张,兵力上更是悬殊,几乎可以说是生死一搏,沙将军,你有?几分把握能代?替主公上阵?”
“那也总比让主公拿命冒险强!”
“无法一举得胜,大家一样没得活!”
“姓王的,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一再跟我?唱反调,到?底几个意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非得像你说的那样,让主公当一个弃城而逃的懦夫吗!”
“我?何时说过非要主公弃城不可?”这位王姓的参谋祭酒连连冷笑,轻蔑不已。
沙将军被他激得气急,不觉又吼了起来:“那你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就?说啊!”
“我?只敢问主公,当真要把一件神兵利器娇藏金屋,让她永世蒙尘,不见天日么?”
第121章 小别(三) “苏月钦,你根本就不了解……
“不可!”
姓王的话?音刚落, 角落里?的苏月钦立时便急吼吼地?站出?来,扬声阻拦。
一时间,满室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然?他此刻顶着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 又衣着质朴,纵然?气质卓然?, 但在这群只知骑马打仗的大老粗眼中,也不过是个穷酸文气的白面书生尔尔。
那?被他一声喝断的王姓将领更是一脸轻蔑, “这位是?”
苏月钦此时也过了情?急之?势,不再?如方?才?一般冲动, 被人如此轻慢,却也还能不卑不亢地?拱手作礼:
“在下罚鹤,是……少主的讲学先生。”
“主公何?时有了这么大一个儿子, 我等怎么不知道?”
他语出?诚恳,并无任何?自谦自卑之?意, 却架不住有的人偏生狗眼看人低,连带着一旁听得一知半解的阿野也莫名其妙被讽刺了进去。
“再?者,一个给?稚童开蒙的夫子而已,身无军职,军机大事让你在旁听着已是莫大的殊荣了, 哪里?又有你多嘴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