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1 / 1)

却不想眼前这?身形瘦削的女人,又穿戴着那样?一身华贵笨重?的一冠,不仅出刀又狠又快,身法也灵活矫健,如?鹿如?燕。

每一个靠近她的人,必定毙命在她三尺之外。

不是一刀封喉,就是被劈烂了铠甲,刺穿了心肺。

生?被她杀出去几十丈,竟无一人能够招架。

“之前听闻她是金麟军的先?锋官我还当是混说,现?在却有几分信了,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一个娘们儿而已,做过金麟军的先?锋官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靠脸和屁股在小皇帝跟前卖乖,要可?惜也只该可?惜中尉只要她的命,要不然带回去,咱们也能尝尝皇帝尝过的滋味儿啊”

这?节骨眼上还有工夫说这?些?不干不净的,人虽离得远,却还是被明仪从几把刀枪的围攻下闪出来,扎瞎了一只眼。

明仪仍不解恨,抬起已经砍卷刃的刀便往他嘴里一捅,搅断他的舌头?,捅烂他的喉咙,任凭他的血溅了自己一脸。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渐渐不济,此?战本来从速,没想下这?样?的毒手,可?乍一听他说的那些?话,胃里便有一阵没来由的反酸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犯恶心,一个没忍住便发泄了出来。

但同?时代价也是暴露了太多空门,让身后其他人抓到机会,枪戟陌刀,纷纷从四面八方朝她刺了过来!

她被逼无奈,只好褪去碍事的大袖外裳,运起内力,凌空一跃,借近处山壁上的藤蔓飞走几步,方又顺着他们斜伸上来的长兵旋身翻下,趁机再夺下一杆陌刀,伺机突围。

然而她以一当百的强悍在这?种单枪匹马的时候,却只能引来更多的追兵和杀手。

再一重?又一重?包围下,封魂针的反噬也愈发强烈,以至于在不易察觉之处,她架起防势的手已经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喘息也愈加粗重?。

可?她知道,自己并不想死在这?里,也绝不会死在这?里。

而眼前她唯一的希望,便是百步开外,一匹无人驾驭而惊慌失措的枣红大马。

她当即再用力碾了碾后槽牙,攥紧手里的刀杆,眼神?一转凌厉。

“来!”

*

玉辂以金玉为饰,雍容华奢,却也因此?并不适合高速奔跑。

且虽有六匹骏马拉动,但在泰山这般越走越狭窄的山道上,只会更加限制车马的行动。

可?车上年轻的男人好像并不在意。

他静静闭目坐着,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一毫逃亡的紧迫感。

醉仙人的解药被他攥在手里,却没有打开的迹象。

他甚至连骏马拉着玉辂要去向何方都不管,仿佛哪怕下一刻就要带着他冲向悬崖,他也愿意随之坠落。

他也觉得怪,世事何曾对他温柔,他也从来无畏。

可?这?一次,当亲眼瞧着她将致命的毒奉于自己,他既怒又怨,将这?人世间他最瞧不上的几种情绪都尝了一遍。

末了,竟又荒诞地?想,何不遂了她的愿,死在她手里好了。

更何况,这?两日他还老做梦。

梦里她没有忽然杀了萧觉,半道嫁给自己,而是一条路走到黑,在萧觉那狭小冷僻的宅子里,穿得像个庙里苦修的老尼,孤身从白天?坐到黑夜,再从天?黑等到天?亮。

如?同?一朵净白的水芙蓉,在早已干涸的池塘里快速枯萎。

最终,更是在他人得意洋洋的耻笑声?里,独自死在人世间最肮脏污秽的地?方。

可?怜的很。

哪像在他身边的时候。

但是这?一场生?死里的蹉跎和煎熬,琐碎而真实,让他总是恍惚,几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甚或荒唐地?想,这?会不会是她前世?

若她前生?当真如?此?凄苦,重?来一回,何不顺了她的意,也好叫她这?朵水芙蓉在最合宜的江河里盛放一回?

可?人哪来的前世今生?。

都是那些?老秃驴编出来瞒哄世人,掌控人心的瞎话而已。

他也该醒了。

想着,他便睁眼,拇指轻轻一拨,便把手里解药瓶子的红布塞子拨弄开,从里面倒出一颗看?似平平无奇的药丸,就要放进嘴里。

然而也就在这?一刹,他似被隐雷击中,脑中忽然划过一股轻微的电流。

醉仙人乃大梁皇城里最烈最猛的药毒,看?似无色,味道也和民间寻常的烧刀子别无二致,而毒发快则眨眼间,最慢也不过一刻钟。

毒发时还会伴有剧烈的腹痛和窒息感,最后才?会全身麻痹,让人死得无知无觉,是宫中给有功之臣或其他贵人最体面的死法。

而他从饮下明仪倒出的酒到现?在,即便不用看?着滴漏计较,随意一估,也早就超过一刻钟了。

可?他为何一点儿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萧云旗心跳加速。

胸腔里仿佛有一团什么?东西正从一片死灰里复燃。

他飞快地?找到刚才?被他们随手扔在角落里的酒盏,然而里头?却早就已经随着他们的撕扯空空如?也。

他暗骂自己急出蠢症了,这?时候找那两只破盏子还有何用!赶紧又低头?去寻那壶醉仙人。

幸而那壶并未让他们再失手砸出去,就静静靠在玉辂舆内的角落,盖子壶嘴皆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