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南闯北?
云游四?方?
可无?知交故友相伴,即便见?过?人?间无?数盛景,蓦然回首,还不是一身孑然,孤冷寂寥?
又或者,当真将身与这宫门朝堂,机关算尽,权倾满朝?
呵,无?聊。
明?仪兀自?低声轻笑,是自?嘲,也?是喟叹。
没想到她夏侯明?仪有一天,也?会冒出这么多患得患失、矫情做作的思绪来。
这要是让听澜和阿兄知道了,势必是要让他们笑上小半年的。
她这样念想着,不意抬眸,竟发觉这一夜居然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深夜不眠,跑出来无?端闲逛。
他们离得不远,不过?是一个在月亮西?边,一个在月亮东边。
一个自?椒房出,一个打?延英来。
“陛下,眼下宫里宫外,遍地都是她的拥趸,她自?恃功高,权倾朝野,如此愚弄陛下,俨然已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了。让人?一力促成此番封禅,只怕也?另有图谋,陛下实不该这么草率便答应的。”
“朕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
“陛下……”
“元景利。”
“滚。”
白日里元景利的话尚犹在耳,萧云旗心里烦闷,夜来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向敏感多思,他知道元景利这老东西?狡诈,狼子野心,可对于他的话,他做不到全信,也?无?法全然不信。
又或者说,他是在害怕。
他在怕,全心全意奉上所有以后,还是被背叛。
他也?怕,疑人?疑己,瞻前顾后,最终也只会伤人伤己。
可偏偏越怕,他就越好奇。
越好奇,便越想赌。
赌九死一生里的一线生,赌虚情假意里的几分真。
银月当空,照着一东一西的两个人影缓缓靠近。
在清楚将彼此面?庞收入眸中之时,他们忽然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起。
漏夜出门,原就是无?端想要见?他(她)一面?而已。
“陛下的衣裳污了一块,可愿随我鬼椒房殿换一身?”
“好。”
一问一答,明?仪就这样把人?领回了椒房殿。
殿中倒是真有一套他的衣裳,是从前他住在这里养伤的时候留下的寝衣。
当时是秋末,寝衣自?然也?是秋日里的,转天入了冬,天冷下来,秋日的寝衣也?便穿不上了,就让椒房殿的小宫女?收了起来,一直压在明?仪的衣橱下面?,时间久了,便也?没人?再记得了。
是以后来他从椒房殿搬回延英殿,拿走所有东西?的时候,也?就刚好落下了这件。
春夜微寒,此时穿来,也?正好合适。
明?仪便替他宽了随意披着出门的鸦青外裳,解下腰间坠着玉珠的丝绦系带,双手从后绕朝两肩,将他内里那件轻薄的寝衣剥开,缓缓褪下。
他后背的肌肤,也?随之一寸寸地展露在她眼前。
连同那一条条、一道道狰狞可怖的深褐色鞭痕,也?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帘。
她虽原也?见?过?这些伤,可细细回顾,今日这些明?显要比从前更多了许多,几乎已然没法在他背上找到一块好肉了。
看着年轻的帝王健拔而上宽下窄的腰背,明?仪其实很早以前就想问他,这些鞭痕的来历,只碍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可以开口。
即便是如今,似乎也?仍不是什么多好的时机。
她只看着这些新旧交叠的疤痕,最长的可以从肩到腰,最深的也?足可见?骨。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他受此刑罚时,是如何咬紧了牙,如何赤红了眼,
额角发梢的汗珠又是怎样一滴一滴,如雨倾洒。
她的心就像被老鹰的利爪死死一钳,那种足以扯动?浑身经脉的酸痛感,是她从未有过?的奇异体验。
她情不自?禁地亲了亲那条斜在他蝴蝶骨上颜色最深的鞭痕。
或者,也?谈不上是亲吻。
比起亲吻,她的这个动?作更像是动?物处于对某种新鲜事物的好奇,下意识先用口鼻去嗅一嗅,蹭一蹭,尝一尝。
只不过?对于人?而言,当她唇上的温热和柔软贴上来的那一刻,就成了一个可怕的信号、一种纯粹的引诱。
萧云旗浑身都因为她这个举动?轻轻一颤,原本松弛的背脊瞬息间绷紧如弓。
他一脸惊愕地转过?身,颀长高凛的身姿压在明?仪的头顶,将殿室里大半的烛光挡去,只留些许昏暗而柔暧的余热氲在他的轮廓周围,将他本就英朗俊美的脸庞和五官勾勒得更加深邃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