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光听他的叙述，也确实让人动容。

可他还是?有很多不解。

虽说陛下?总是?嘱咐他，要他无关紧要的时候尽量少说话。

但这一次，他实在有点憋不住了?。

“你非要求见皇后，又口口声声说与皇后过去有非常的情谊，可当初她冒险诛杀罪王遭遇追捕时，为何第一时间并没有选择向你求救？”

这个问题乍一听很傻，但作?为听了?他这么多天故事的看客，辛无晦也能觉察出在他的故事里，对于曾经引以为知己、奉为明主的罪王萧觉其实并不在意。

按他那?世上唯他和皇后的逻辑，皇后当初，根本不会选择闯宫。

苏月钦也没料到，他今日会作?出这等回应。

猝不及防间，也确实被反将了?一军。

一颗心瞬间被愧与悔占满，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钦当时不在京城，且曾经…也对她多有不周，她心有芥蒂，在所难免。”

“曾经若是?想见，即便你远在千里也无妨，可事实上，皇后那?时并不想见你，那?你又凭什么觉得，她如今会愿意？”辛无晦一针见血。

苏月钦果然沉默，无可应答。

“我知你其实是?觉得陛下?喜怒无常，有时候行事……也确实任性了?些，不该与皇后匹配。”辛无晦试图让自己的话听上去委婉些，但好像委婉错了?方?向。

“可我却认为，从当初皇后选择了?相信陛下?，而非相公你，一切便已有了?答案。”

说到这里，他似是为了让自己的理论更加稳固，便又补了?一句：

“再不济，她身边还有那位秦医侍。”

谁曾想，多说多错。

就是?这样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确让苏月钦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光亮重新回到他灰败的眸子里，他谨慎地再次确定：

“秦瑛？”

辛无晦眼?神未乱，说明他们所想所指确也同一个人。

苏月钦当下了然一笑，那?颗本已如死灰的心，又得复燃。

一个阴暗的念头也紧接着冒了?出来。

“辛将军可知，咒禁科医侍秦瑛，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小名。”

“我需要知道这个么？”辛无晦混不在意，甚至转身便要从刑房里走出去。

苏月钦却还是?自顾自地把话说完了?。

“玉娘，她叫玉娘。”

辛无晦听着，却也没停下?脚步，径直出了?刑房，准备去延英殿交差。

可走着走着，他却冷不丁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

果见昏暗的囹圄深处，那?文弱单薄的书生，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

“臣当时本以为，我朝民风淳朴开放，儿郎家有个女孩儿的乳名并不足为奇。可转念一想，那?苏月钦何等聪慧，怎会在这关头贸然提起这样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由?此，臣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连夜便让人去秦家暗中查问，直至秦家的人亲口承认，咒禁科医侍秦瑛确是?他家嫡出长女，臣才?敢来向陛下?禀报。”

“可臣还有一事不明，即便那?秦医侍是?女子，却也是?皇后殿下?身边的心腹，苏月钦无端揭破其身份，意欲何为？”

当前，椒房殿。

殿门紧闭，春花随风飘零。

萧云旗立在阶下?，听着里间不断传来的争执声，回想起昨夜辛无晦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不过，呵。

与其说是?辛无晦，倒不如说是?苏月钦在借前者的口，说给?他听的。

秦瑛之事过去了?那?么多天，却始终无人，亦或者说，明仪，完全没有要将秦瑛是?女子的事实告诉他。

这代?表了?什么呢？

而此等关乎秦瑛甚至她背后整个家族生死存亡的秘辛，他不知，苏月钦却知，并且在事发的第一时间，还和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知而不言，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萧云旗心冷如铁。

实在难以想象，世人眼?中光风霁月、惊才?绝艳的苏家大公子，竟也有如此晦暗阴诡的一面?。

萧云旗甚至都有些开始相信了?，他对门里面?那?女人的爱意，早已在暗处株连蔓引，发荣滋长，以至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她呢？

他不确定。

“陛下?？”

恍神间，那?眉清目秀的小医侍正好从殿中走了?出来，抬头看见他，还吓了?一跳，连忙就要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