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她身边，虽比不得听澜在她心里的?位置，可一旦被当成她的?软肋拿住，多少也会在关键时候干扰到她的?判断。

到时候，除了死?，她别?无选择。

与其如此，倒不如遂了她的?愿，趁早远离。

只不过，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不放心，是以一不留神，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有些冷硬。

“秦瑛……”

明仪亦听出她话语间些许的?赌气成分，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来宽慰她。

可秦瑛没给她这个机会，“我会走！夏侯明仪，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当然，为你?施针之事我也会托付靠得住的?人，你?我从此，就当没认识过。”

说罢，她便硬起?心肠，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椒房殿。

为了自己，更也为了她。

楼银镜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秦瑛来又去，脸上却是淡然自若的?，就好像眼前的?这一切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回过头见?明仪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也直截了当道：

“你?不用赶我，我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胡女，一个玩意儿，不会有人把我放在眼里。更何况此番出宫，谢家县主也极其喜爱我的?琵琶，想让我做她女儿的?琵琶教习，我随时都可以走。”

明仪闻言，先是一愣，却又很快明白了她的?心意。

当下?不由一笑，“我没打算赶你?。你?对我来说，还有用处。”

“……没良心的?疯婆娘！”楼银镜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见?她的?药凉了，便也起?身打算端下?去给她热一热。

谁知她刚刚走到门口，便差点被迎面走进来的?玄衣身影撞了个人仰马翻。

“小…陛下?，你?怎么来了？”

第72章 验心（二） 实在难以想象，世人眼中光……

日前, 掖庭狱。

这里是?整座大明宫最晦潮阴暗之所在。

厚密的土夯壁垒高得几乎看不见顶，将人隔绝在一片死寂之中，无声无息间, 这里酸臭腐朽的死气便会侵蚀人的精神，无端端形成一道沉重的压力, 垒在人的心口，扼住人的咽喉。

苏月钦就被关在这里。

铁索刑具加身, 连脖颈间都如栓狗般套着枷锁。

不远处立着小皇帝身边最信重的金吾卫上将军，平日里话不多, 走到哪里都静悄悄的，故而不大引人注意，但苏月钦是?记得他, 好像是?叫辛无晦。

这几日也都是?他在替小皇帝刑讯他。

说是?刑讯，却也没正经问些什么, 只用?刑。

掖庭狱也非刑部大牢，所用?刑种?，五花八门。

短短几日虽还未能在他身上全都试一遍，却也几乎折腾掉了?他的半条命。

但也仅仅只是?半条而已。

小皇帝还没打算要他的性命。

亦或者说，九娘, 明仪还不想他死。

而他身在此间，也很难不想到前生的她也曾在这里走过人生的最后一程。

听说，她在这里，受过剜眼?、削耳、割鼻、断肢之极刑，甚至连头发和牙齿也都是?一根一根、一颗一颗地让人拔了?个干净。

她那?样爱美?的一个人, 萧觉该有多恨她、厌她，才?会默许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杀她。

可说来说去，追根溯源, 一切其实都是?他的罪过。

所以他也坚信，上天既然让他回来，必然也是?想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这是?万古难得的一线生机，不会再有下?一次，他必须牢牢把握，倾尽全力，把前生所有的遗憾、愧疚都补回来。

是?以哪怕头破血流，皮开肉绽，他也决不放弃，他一定要再见到她。

“还请辛将军通融，替钦请奏椒房，求见皇后。”

辛无晦正背对着他擦拭刚刚用?过的刑具，听见他虚弱而又坚定的声音，有些意外地回过头。

这句话，这些天他已听了?不下?八百遍了?。

他今日没有披甲，只穿了?身墨黑的圆领袍，显得人身型修长，气质干净。

且像刑讯逼供这样的脏活儿，本是?用?不着他一个上将军纡尊降贵，亲自上手。

可谁让陛下?已经下?了?严令，非要他来掌刑，再旁敲侧击，打听问话。

他原还疑惑，就这么一个身板脆得像片纸的文弱书生，平日在朝也就逞逞口舌之快。

而今下?狱，四面?八方?求诉无门的，又何须和他拐那?么多弯子，费那?么多事？

可经了?这几日才?知道，这厮能成为大梁最年轻且有所作?为的宰辅，也不是?光靠一条舌头。

这身骨头，是?真够硬。

而辛无晦跟在萧云旗身边多年，对他之所以进到这里的原因也是?心知肚明。

这些日子，他也依照着萧云旗的意思，从他口中旁敲侧击地探听到不少他和皇后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