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院厅堂下，大婚之夜她捅萧云旗的那一刀，到内宅花园，新婚燕尔时她和萧觉依偎廊下赏月观星……

再到偏僻冷清的北院，失宠后?每一个无?眠的夜。

这里有她和萧觉曾经的一切。

哪怕对于那个人，她早已没了情意，可是那些年的青春和时光却都是货真价实、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如?何?就?和苏月钦扯上关系了？

明?仪在废墟里不停翻找。

摸到了人骨残骸，刨出了她曾经寝阁中纱帘的碎片，甚至还找到了半支当初萧觉赠她的珠钗。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找到。

既不能证明?苏月钦所言是真，也无?法证明?他所言是假。

一切的一切，早已随着萧觉的惨死，成了一个彻底死无?对证的悬案。

她可真后?悔啊。

当初怎的就?下手那么狠，为何?不留他一条狗命，就?算是到现在要他们?狗咬狗，互相残杀，也是好的啊……

明?仪怔怔从?废墟中走了出来，却是一抬眸，又看到了跪在那里的苏月钦。

真是阴魂不散。

她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侧走了过?去，一句多余的话逗懒得对他说。

“九娘！”

他却依然自顾自地将她喊住。

“过?往种?种?，皆是我亏欠你的，是我此生最错之错。倘若我诚心悔过?，愿以余生相赔，你可愿，回头顾？”

明?仪顿住。

她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又好像听不懂。

好巧不巧，她目光所及之处，正是河岸边一簇盛开的杜鹃花。

那艳丽如?血的红，不由让她又想起曾经某段光阴。

“阿觉你看，这是听澜今日教我绣的杜鹃花，听说在你们?长安，杜鹃花随处可见?，可惜凉州偏远，我女工又差，听澜教了我这么久我都绣不好，不能让你什么物?…什么思……”

“是睹物?思人吧，这个词该用在这里吗？”

“你管我！苏月钦，我和阿觉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不过?是看不惯某些人大字不识一筐，既无?才学，又不修德容，却还有空在这里与人纠缠闲话。”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阿觉都没说话呢，你着什么急，难不成你就?是皇帝身边，那个总被急死的、没根的太监？！”

“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些作甚，这般粗鄙无?文，我看以后?谁敢要你！”

“谁都不要也轮不到你要，略略略！”

“你！”

少?时这样吵架斗嘴的回忆还有很多，在记忆里，他是那样的讨厌她，总是将她从?上到下批判得一无?是处。

粗鄙，张狂，牙尖嘴利，无?才无?德……

这些，都是他训斥她时的用词。

虽然每次都教她堵了回去，可她心里知道，他从?来都是看不上她的。

只不过?是碍于萧觉和她阿兄，才不得不和她有所交集。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他，现在却来说爱她？要与她共度余生？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回眸冷冷瞥他一眼，转头又看到了杜鹃花后?那条通往曲江的河道。

那一瞬间，她竟突发?奇想，二话不说便朝着前方奔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一跃！

“扑通”

第71章 验心（一） “你想他死吗？”……

“九娘！”

苏月钦后知后觉地扯着嗓子急喊。

这条河道不算宽, 却有三?四丈深，曾有过人酒后失足，溺死?其中的?先例。

苏月钦不会凫水, 踉跄追至桥头，却也还是下?意识地生了胆怯。

明仪虽懂屏气避水之道, 但她这一跳，本就是想看?看?苏月钦在生死?关头, 对自己最真实的?反应。

而今隔着幽暗冰冷的?河水，仰望着他?朦胧模糊的?焦急面孔, 明仪心中只剩哂然。

一时干脆彻底闭上了眼。

然而谁曾想下?一刻，水面上接连传来扑通两声?闷响，她周围的?水域也为之搅得天翻地覆, 泡沫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