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却见那本?还呆滞着?的女子眸中瞬时燃起了光亮,猛然瞪向台上的明仪。
眼底眉梢,满是藏不住的愤恨。
“与外男单独相见已是逾矩,更何况竟还说出?如?此轻浮放荡的污言秽语,皇后殿下,在你心里?,究竟还有没有廉耻?!”
“廉耻?”明仪好似听到了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般,开怀地笑了起来。
笑完还不忘倾身将脑袋靠在萧云旗的肩头,在众人眼前故作亲昵,“按你们的逻辑,本?宫若知廉耻,又?岂能有今日?”
“你!”崔玏被她气?得喉咙发干,目眦欲裂,只能转头看向萧云旗。
谁知后者也只不过?是淡淡看了她一会儿,并无?将人推开之意?。
由此,崔玏更是气?得在心里?暗骂冥顽不灵,几欲顿足。
幸而与他同行的礼部文官中,尚有人较为冷静,撑着?他不卑不亢地看向明仪:“夏侯妖妇!你莫要仗着?陛下宠信,在此胡搅蛮缠!宫禁森严,你与你那奸夫竟还敢如?此光天化日,白日宣淫,想必并非头一次!当初你骤然暴起,杀害光王殿下,火烧光王府,莫不也是因?为被光王殿下发现?了你与他人的奸情,这才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吧!”
言及光王府旧事,明仪心中难有不恨,面上不觉染起一层寒霜,扶在萧云旗肩臂上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攥起来,掐得萧云旗生疼。
偏就如?此,他还替她忍着?。
眼底眸光却越发阴郁。
他不是没见过?那个姓秦的,确实生得细皮嫩肉,清秀斯文。
但他如?今也算了解这女人,以她的胃口和野心,要她看上区区一个小医官,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只不过?,这人确是她甚少承认过?的故旧知交。
虽说他晓得他们之间不可能有其他的关系,但一想起他二?人过?从甚密的样?子,他心下还是有什么在暗中发沉。
然而明仪并不关心他的情绪变化,只冷冷对着?底下的官员道:“爱卿如?此猜疑,想来定有所?依据,不若呈上证据,让本?宫心服口服。”
崔玏立刻青着?脸回敬:“你既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定让你再无?可狡辩!把人带上来!”
说话间,便又?有两个侍卫押解着?一名两鬓斑白的矮胖老妪走了进来。
“草民…拜见陛下。”
此人面生又?面熟,明仪虚眼辨了又?辨,还是难以想起自己在何处与她谋面。
崔玏则及时拱手道:“启禀陛下,这是臣那不争气?的表弟府上后院里?的仆妇,曾在他家?早逝的主母苏楚氏身边伺候过?,对皇后与医侍秦瑛之间的关系知之甚详,就由她来分说分说吧。”
听了他这话,明仪方才渐渐有了些许印象,好像当时听澜身边确有这么个老妇,人称一声钱婆子。
只是时日过?去太久,日更月迭,这老妇人亦比跟在听澜身边时丰腴了不少,难怪明仪没能立刻就认出?来。
“钱婆子,原来是你。犹记得听澜在世时,因?为怜惜你年迈体弱,素日从不让你操心费神,更将你视若尊长,敬重有加,甚至还替你全?家?放了身契,送了你们老夫妻二?人去了城外庄子颐养天年。”
明仪面色发寒地说着?。
这老妪原是楚听澜与苏月钦新婚时,崔家?内院故意塞到苏家给新妇添堵的。
犹记得她在苏家内宅待着的那段日子,上可倚老卖老,顶撞身为主母的听澜,下则耀武扬威,对着满院子的人吆五喝六,很是跋扈。
然楚听澜到底是云阳王妃身边长大的,从小又?一直照顾着?明仪的起居,内宅庶务于她不过?信手拈来,更别提料理这么个点眼儿的刁奴。
那钱婆子自然也听出?明仪话里?有话,偏她在庄子上呆久了,不知明仪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淡泊随性的王府孺人,竟格外大胆地与她回敬:
“先夫人待草民之大恩,草民没齿难忘。可却也是为了先夫人的恩德,草民今日才会站在这里?,为她说一句话公道话!皇后殿下,当年您一再利用她对你的姊妹之情,要她冒死为您和他人的奸情遮掩保密,您的良心不痛吗?”
明仪听不得她这般扯着?听澜的旗子生事,眸光不觉发冷:“本?宫的良心会不会痛本?宫不知道,但你若再敢提楚听澜一句,本?宫一定杀了你。”
却被苏月意?及时捉到了破绽,即刻刺出?一句:“哼,夏侯明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都敢如?此威胁恐吓,别不是心虚了吧?”
说罢,转头又?冷着?脸催促钱婆子:“接着?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后者心虚地瞄了上头一眼,方又?开始信口雌黄:“皇后还是光王府孺人时,与我家?先夫人私交甚好。皇后那时久未有孕,失宠于光王,先夫人便为皇后找到了祖上传下了坐胎秘方的秦医侍。
“不曾想,皇后却见秦医侍生得清秀文静,肖似光王,加之失宠后深闺多寂寞,又?恐光王府中人多眼杂,皇后便常常借口身子不适,上门请我家?夫人为她邀来秦医侍,借我苏氏门庭,与秦医侍暗通款曲。
“我家?夫人可怜皇后多年无?子又?心软,纵然心中知道不合礼数,还是替他们遮掩了下来……”
她话还没说完,明仪却再也听不下去她这样?话里?话外,将楚听澜也说成一个不知礼数廉耻的人,一时难以忍受,嚯的站起身将她打断:“一派胡言!本?宫看你是活腻了!”
许是她起身起得太猛,坐在她边上的萧云旗都差点被她带起的风拂倒。
但他却也难得见她这般情绪激动的时候,下意?识便也跟着?站了起来,握住她的手。
然底下众妃嫔见她如?此,又?有前头宫女霞儿和钱婆子那般肯定的说法,心下多有猜疑,连看着?她的眼神也渐渐褪去畏惧,更多了几分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居高临下的蔑然。
不必言语议论,便已如?道道利刃,逼向明仪。
魏氏站在她身侧,眼见情势对她们不利,一时着?急,也顾不上元景利还在场,忙便跪到大殿中央,切切道:
“陛下!奴婢可以证明!皇后与秦医侍是清白的,皇后若当真与人有私,诛灭罪王当晚,何不与秦医侍就此私奔,远走天涯!何苦还要入宫?!
“再说了,这些人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空口白牙,一通编排,这世上可没有凭着?点沾亲带故的身份,便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道理!陛下切莫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是么!”不曾想她们的对手却像是早早就等?她一般,她甫一说完,崔玏旋即便咄咄逼人地大喝起来,“那么这些东西,皇后殿下,你又?该如?何解释!”
说着?,他便又?挥手让两个侍卫捧着?漆盘走上前。
而那盘中,赫然摆放着?发簪、胭脂、绣鞋,甚至还有……女子贴身的亵衣和肚兜!
当即教?在场诸文官后妃红了脸孔,尴尬得直抽冷气?。
可崔玏却是个厚颜的,至此还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高声质问:“这些可都是从秦医侍的寝阁中搜罗出?来的,皇后殿下,试问他一介未婚儿郎,左邻右舍又?都出?来佐证,言及他是一个素来洁身自好,从不眠花宿柳,拈花惹草的正人君子。那么这些东西,到底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