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立即答应了元景利,准许苏氏回宫。
谁曾想,她竟比他意料中还沉不住气,苏氏回宫才几?个时?辰便?坐不住,要来寻他。
……这不像她。
“哎?哎!陛下、陛下,您这是上哪儿去?!”
“回延英殿。”
然后,他便?在他的罗帐深处看到?了睡颜安然的,他的兽,他的人。
*
延英殿内长年不怎么点灯,室昏殿静,虽说睡的地方只不过一张破莞席,但?明仪这一觉却奇异地安恬。
等她醒来,天?色竟也已如浸墨,悄然入夜。
而她的身上,也不知从何时?起多了条染着?淡香的薄毯。
她识得这个味道。
不仅因为这本就是她自己寝殿里常常燃着?的,更?因里头加了一味青鳞髓,让原本甜腻的香气杂糅了几?分清冽,沁人心脾的同时?,于安神亦有奇效。
这配方本是秦瑛专门为她所配,放眼?整个皇城也是独一份的。
而这条毯子,自然要么就是她椒房殿之物,要么便?是有的人带了去,沾上了香气。
思?及此,明仪瞬息清醒,惊坐而起。
果见榻边斜倚着?一个人影。
还有那头原本该在她怀里充当枕头和?布偶的大?狸,竟也在她睡得无知无觉的时?候爬了起来,溜到?了眼?前人的脚边,顺着?被她薅乱的毛发。
“陛下回来了?”明仪脱口?就问。
萧云旗一眼?都不看她,只用攥在手里的软鞭轻轻拍了拍脚边阿寅的头,示意它先出去。
方才慢悠悠地同她开口?,语意嘲讽:“朕再不回来,这延英殿只怕就要易主了。朕的龙榻,皇后睡得舒服么?”
明仪见状,略一思?忖,便?蜷起双腿,将半个身子倾向他:“你我夫妻,无论是椒房殿的凤榻还是这儿,我有何处不可坐卧?”
语调玩味,引得他终于回头一顾,眼?神厌恨。
却又拿她全无办法:
“你这时候来寻朕,究竟所为何事??”
明仪见他已然麻木,便?又大?着?胆子再凑近他些,如实说道:“午后阿寅趁着底下人不注意偷跑到?了椒房殿,臣妾恐陛下找不见它着急,又怕底下人怯懦不得力,便?亲自将它送了回来。”
“就为这个?”
萧云旗一边说,一边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试图阻止她继续靠近自己,却未注意到?这个动作其实更?为暧昧。
“自然还有。”明仪冲他莞尔。
“这畜生在椒房殿的□□一通胡闹,糟蹋了臣妾好些名贵花草,要知道那些都是臣妾精心手植,臣妾是来找陛下讨债的。”
这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让萧云旗倍感烦躁。
从前不觉着?,现在却越发讨厌她这个样子。
明明是个再高傲不过的性子,却还要硬逼着?自己做出这比之那些靠皮肉谋生的伎馆伶人还要低贱难堪的狐媚姿态。
一个没忍住,钳着?她下巴的手也不觉加重了力道。
“今日苏氏回来了。”他努力点她。
明仪却不明所以,加之诡异的好胜心作祟,他越是弄疼她,她便?越要故作柔媚,娇嗔如痴:
“贵妃回来又如何?难道陛下还要一介小女子,为你还债么?”
话音一落,她脑中忽而灵光一闪,“莫不是陛下以为,臣妾是在吃贵妃的醋?”
说话间,她眸光颤动如蝴蝶点水落下的磷粉,涔涔晶莹。
“还是说,陛下就是想要臣妾吃醋,才答允了让贵妃回宫?”
她胆大?包天?地异想天?开着?。
却又从他表情?中,看到?了这个猜测的合理性。
那一刹,她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这种突如其来的失控感,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而她自己或许都没注意到?,其实从见到?萧云旗的第一眼?,她便?已然亢奋得好似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仓皇间甚至一点儿喘息的机会?都不敢给他,张口?就骂:
“萧云旗,你真卑劣。”
殊不知,是在骂别人,还是责自己。
萧云旗这时?也被她激得丹田一燥,猛地直腰朝她一倾,掐着?她下巴的手也在这个过程中下移,扯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得更?近。
“夏侯明仪,你别太得寸进尺!”
口?气虽然凶狠,可落在明仪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像是被堪破心绪后的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