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多疑,难得?与她累出几分信任,若因此毁却,实在得?不偿失。
“走,回去。”想着,明仪便拍了拍阿寅的大脑袋,起身欲行。
阿寅意犹未尽地嗷了一声,但好?歹吃了她几天的饭,受了椒房殿的照料之恩,待她还算乖驯,虽不大情?愿,却还是直起身子跟上了她。
延英殿和椒房殿倒是离得?不远,只是阿寅回得?不情?不愿,明仪陪着它,一人一虎便走得?慢了些。
待来到延英殿前时,却见门口只一两个眼生?的内侍正抱着拂尘打盹儿,直到明仪行至眼前,方?后知后觉地醒了神,慌忙弓身下去。
“拜见殿下!”
明仪确不在意,直问:“陛下何在?”
“回殿下,陛下午后便带着元中尉往闲厩去了。”
回话的小太监嘴上战战兢兢的,眼睛却不老实,左右瞄着,瞄到了一旁默默打呵欠的阿寅,脸色忽一变。
这畜生?!方?才?不还在殿里发懒,如何也不肯跟着陛下去闲厩玩耍,怎的才?眨眼的功夫,便自己溜出去了!
溜出去便罢,怎还让这个活阎罗似的女人捡到了……
他这厢越想越心慌,不觉便抖了起来。
明仪却对他的心思浑然?不知,只想着自己本意是想当面将阿寅送回,而今这样,若是调头直接就走,等着他在上门寻自己,委实被动。
她遂便没?再多言,只管带着身边的虎径直走入殿中。
门前小内侍见状,正要拦阻,他身边一直不曾出声的另一个却忙用手肘捣了他一下,示意他噤声。
明仪便趁着这时,转身进?了内殿。
这里依旧有层层垂曳的纱幔,生?活在这里的人如同某种惧光惧人的动物?,用这一层又一层的纱罗,把世界变得?幽暗僻静。
阿寅走在前面,用脑袋娴熟地顶开这些于它而言累赘繁琐的破布,最后一个轻巧地纵跳,跃上前方?只铺了一张莞席的地台,回头看了明仪一眼,一副主人的姿态,像是在向她发出邀请。
“德性!”明仪不由笑骂。
却还是依着它的性子,在它身边坐下,用力薅了薅它背上柔密的绒毛。
猛虎被她揉得?十分舒适,见她如此乖顺,心情?大好?,索性被就地趴下,摆出一副任由她折腾的姿态。
左右在等萧云旗的这段时间也闲来无事,明仪也懒得?跟这蠢物?计较,只当是打发时间了。
然?才?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困意忽袭,不知不觉她竟直接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第65章 入局(三) “何其下龘流。”……
若不是延英殿自己的人来报, 萧云旗压根就没想过,明仪会?主动来找自己。
“皇后这时?候过来,想是有要事?同陛下商议, 陛下可需要奴婢替您传辇轿过来?”元景利在侧,故意道。
萧云旗一面仰头看着?天?空中两只厮杀正?酣的金雕, 一面随口?问。
“什么要事??”
元景利试图提醒:“今日,苏贵妃回来了。”
“你是说, 她是为了朕同意苏氏回宫之事?,才来找朕的?”
元景利轻“嗐”了一声, 语意遮掩:“女人家嘛,一贯都是口?是心非,好使小性儿的, 陛下莫放在心上。更?何况,皇后越是这样, 越说明皇后心里有多在意您,光这一点便?足矣了。”
听罢他这话,萧云旗有些莫名其妙,回头看他一眼?:“你觉得,她在吃苏氏的醋?”
未等元景利再编出些糊弄鬼的说辞, 他便?凉凉一笑,继续抬头去看他的金雕。
元景利被他看得浑身一凛,仔细将他的话品味了几?遍,却还是不解其意,只觉胸闷心慌, 喘不过气。
眼?一花,眼?前金冠玄衣的青年忽模糊成了曾经单薄孱弱的少年,却离他越来越远, 让他抓不住,也看不透。
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只能更?加谨慎。
“老?奴愚钝,确不知陛下究竟是回,还是不回啊?”
“不回。”萧云旗斩钉截铁,反应迅速。
眼?看着?头顶的两只金雕缠斗已久,其中一只年纪稍大?的已慢慢露了疲态,很快便?被年轻的那只找到?了破绽,即刻便?足以蔽日的羽翅大?力扇动,势如闪电般的迅猛身姿极速向上攀升,后又急转向下,耸起利爪,钳住了对手的咽喉!
旋即只听一声尖利的哀鸣,被拿住命门的老?金雕怒目圆睁,扑腾着?双翅不断挣扎,却已经于事?无补。
胜败已定。
得胜者也乖乖地收敛了杀相,慢条斯理地降落在主人手边的金丝雕架上,眯起了眼?睛。
周围的人皆高声喝彩,那年轻的金雕是今年奇沙所献,体态雄健,喙长爪利,品相极佳。
然心性却尤为桀骜,犟头倔脑,凶戾难驯。
闲厩的鹰奴都拿它没辙,只等着?萧云旗听说前来,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亲自历练,方才有了它如今的温驯。
然而萧云旗的思?绪早已飞远,当时?元景利替苏氏说话,满口?荒谬的利弊他原本压根没听进去。
可转念一想,苏氏素来与她有怨,一旦回宫,势必要针对她惹出不少乱子。
此人虽蠢,但?终究有一对能干的父兄为她擎天?撑着?,在崔苏两族未倒之前,她绝对是个棘手的存在。
如此,那女人必定有求于自己,主动向他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