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来邶城找我一起跨年,真遗憾,我不能去了。】

【祝你们阖家新年好。】

【也祝你新年快乐!】

收起手机,安常盯着面前一碟凉拌海蜇。

连上面缀着几片香菜叶都数清楚的时候,总导演宣布开席。

其他位置陆续都坐满了,只剩她左右两个位置还空着,好似有什么结界。

总算开始走热菜,安常举箸,打算用埋头苦吃来缓解今晚的尴尬。

没料想,包间门口走来一个人。

选手们一阵惊喜:“颜老师!”“颜老师你可算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颜聆歌淡笑道:“我怎么会不来?”

她年纪或许比有些选手还小,可就是有这样的气韵,白衬衫灰西裤,同样深灰的大衣脱了搭在臂弯里,一副银丝边眼镜显出清雅,被叫做“老师”一点不违和。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安常就觉得她挺成熟的。

安常全没想到颜聆歌会来,从前她俩在一起时,颜聆歌从未同她跨过年,大家族里规矩繁冗,跨年这种大日子要上香祭祖,必得留在家里。

况且现在,颜聆歌若已相亲订婚,更得在家族里担起一份责任来了吧?

颜聆歌环视包间一圈,好似只因安常身边还有空,无限自然的坐到了安常右手边。

安常暗忖,她该去趟洗手间,回来时,不惹人注目的与颜聆歌隔开个座位入座。

正准备起身,颜聆歌低声叫:“等等。”

同桌好些人去给导演组敬酒,包间里喧嚣一片,给予了低声谈话的机会。

颜聆歌问:“躲我?”

安常是极好脾气的人,这句话却听得禁不住生气。

她固然有错,可当年的错误两人都有责任,若论及情感,更是颜聆歌有愧于她。

她为什么要躲?

面色沉下来,又听颜聆歌问:“没想到我要来?”

安常盯着面前的一碟口水鸡:“你怎么会来?”

颜聆歌顿了顿:“我怎么会不来?”

跟方才她回答其他选手的那句一样,可语气截然不同。

轻缓的声线,让人忆及过往,颜聆歌也会用这般的语调同安常说话。

于是这句话的前缀就变成了“你在这里,我怎么会不来?”

安常觉得荒诞。

以前在一起时,颜聆歌时时缺席,反到了现在,两人坐在同一桌边。

懒得摘去声音里的那丝嘲讽:“我想这么重要的节日,你该同你的家人在一起。”

颜聆歌观察她神色:“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我的一些事,总之,我没有去相亲,之后也不打算去相亲。”

安常给自己夹了块口水鸡:“不必告诉我这些。”

整个包间忽而安静一瞬。

安常不知发生何事,抬眸环视,发现所有人望向门口。

她跟着把视线抛过去,才发现

南潇雪站在那。

一袭绛紫旗袍勾勒婀娜,清冷的面庞又消解了过分的媚气,她是在夕阳下绽开的紫藤萝,即将独自走入神秘的良夜,不让凡俗世人轻易拾获这份美丽。

安常一瞬觉得,所有人的失语其实不为着南潇雪的身份,本能之下,独独只为着这震慑人心的美。

南潇雪面色那样淡,扫视包间一圈,眼神就落到安常和颜聆歌那边去。

总导演不敢怠慢,赶紧迎上来:“南老师,您助理说您有空就来,没想到您真来了啊,我们可太荣幸了。”

“您往这边,上座请。”

“不必给我让座。”南潇雪声线清寒:“哪儿有空坐哪儿。”

说罢便往安常那边踱过去。

这话于她而言倒也正常,她一贯不是那类讲排面的人。

总导演一路送她走到安常那桌旁边,她眼尾扫了眼安常,好似又扫了眼颜聆歌,尔后一抚旗袍下摆,端端正正的坐下了。

导演垂手立在她身侧,整个包间里鸦雀无声。

南潇雪淡道:“导演回座吧,大家继续吃喝,随意些,当我不存在。”

妈呀,谁敢当她不存在。

她抬眸扫视一圈:“你们这样,有人该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