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安常心里思忖,拍这样的纪录短片,舞者们应该都不会来的吧。

宁乡离虞镇不远,先坐大巴去汽车站,再有不到两小时,便抵达了。

短片两天拍完,她带的东西不多,没拖行李箱,只背着她的帆布包。

没想到往片场走,打眼便望见一个长发披肩的背影,连腰肢都透着婀娜。

安常心里一跳。

但很快意识到那不是南潇雪。

走过去轻声招呼:“柯老师,你也在啊。”

柯蘅接长了头发,恢复平素的姣妍,笑道:“拍庆功彩蛋当然要拿出诚意来,不止我在,很多人都在。”

安常肩膀一僵,眼神下意识往人堆里扫。

柯蘅凑近她压低声:“不过,她要去参加一个舞蹈界的座谈会,所以不会来。”

安常:“……嗯。”

柯蘅笑了声,又问:“你出戏了么?”

安常:“理智上出戏了。”

“什么叫理智上出戏?”

“我其实已想得很清楚,无论如何,我和她的关系很难存续。”

“那情感上呢?”

“还在适应,但会做到的,毕竟时间总会帮人淡忘。”

现在她能寄望的,也唯有「时间」了。

“所以三个月过去,你淡忘了?”

安常垂了下眼睫:“快了吧。”

两人背后传来一声轻咳。

安常一转脸跟见了鬼一样。

南潇雪:“抱歉,我无意偷听你们说话,但你们好像聊得太专注了。”

柯蘅一挑妩媚的眉:“雪姐,你不是要去参加座谈会么?”

“改期了。”南潇雪眉目淡淡:“你们聊你们的,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

点了一下头,便走开了。

安常全程埋着头,觉得自己对娱乐圈还是太不了解。

她听田云欣说是小短片,还以为真就是拍瓷器煅烧过程的纪录片。

没想到主要的舞者们都来了,并且彩蛋有一个特别设计,就是每人找一件对应自己气质的瓷器,把自己当作瓷器幻化出的精魄奉献一舞。

安常对各年代的瓷器比谁都了解,这方面也有她的用武之地。

大家平时各有排练任务,两天的时间不算宽松。

还好她们到得早,拍了一上午,一直到下午两点才放饭。

安常内向,不擅吃饭的时候与人热聊,这会儿一个人端着盒饭坐在角落。

虞镇与宁乡都是水乡小镇,秋天的感觉也有些像。

安常见过邶城的秋,枯黄落叶从枝头坠落地面,不过一瞬的事。

在南方,这一过程却被无限拖长分解,枯叶挂在枝头摇摇晃晃,始终不肯落下,看得人心里怅然起来。

安常吃着土豆烧鸡,也不知被这一幕触发了什么神思,放下盒饭往南潇雪那边走去。

走两步又退回来,从帆布包里翻出一瓶香口胶。

嚼去了口腔里残存的味道,把自己整理得清清新新的,才重新过去。

南潇雪颈椎不好,片场通常都有为她准备的躺椅,这会儿她穿着身娟紫色旗袍,整个人像串新熟成的葡萄。

不是真正的葡萄,是琉璃雕成的那种,通透而流光。

秋天的午后阳光在她旗袍下摆凝成一个小小方块,安常就盯着那方块瞧。

“南老师。”

南潇雪拿张娟缎盖着脸,若不是她纤长食指在躺椅边沿一敲一敲,好像遵循着她脑中的某段旋律。

安常会以为她睡着了。

南潇雪不理会,连食指也不敲了,整个人静静躺着。

安常凑近了一步,小声:“南老师,你这样不太吉利吧。”

南潇雪扯下娟缎,睨她一眼,继而阖上眼,不再瞧她。

安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