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本能的慌乱了下:“嗯?”

南潇雪看着她。

安常平时会用一种清冷感包裹自己,可唯独面对尚未准备好的别离时,会露出一种茫然的眼神,像一只丢失了去路方向的小动物。

这样的眼神出现了三次:

第一次是在片场,她意识到南潇雪和柯蘅要提前杀青。

第二次是在片场外,她站在石桥台阶上指间夹着一支烟,看着南潇雪从片场里面走出来。

第三次就是现在。

每次这样的眼神出现,南潇雪的心就像被只隐形的手揪一下。

她很想说:“我留下陪你。”

可今早留下了,三天后的离别又该怎么算?

她用最后的理智解释:“我得回去吃早午餐,然后开会商量今晚的场次,还得练功。”

安常的茫然只是一瞬,这会儿看着已比她还镇定:“我明白。”

那种面具一样的笑再次裹上安常的脸:“你先走吧,我再坐会儿也回家了。”

松开南潇雪的手,南潇雪站起来。

往前走了一段,回头看了眼安常。

安常双手撑在木条凳上,低头盯着眼前的河,明明都说了这季节看不到鱼,也不知在瞧什么。

脸上的神情很淡,总是这样,让人根本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那样的身体语言显示,她一次也没抬头望过南潇雪的背影。

南潇雪无声叹口气,走回安常身边。

“要一起吃过早饭再说再见么?”南潇雪问。

******

安常把南潇雪带到了那家小酒馆。

“喝酒?”南潇雪微微讶异。

安常点头:“镇上老一辈的人都有喝早酒的习惯,度数不高,不影响什么。”

酒气熏蒸着雨气,好像要把人的心里话往外勾。

安常:“不想喝可以先走。”

南潇雪:“我说我不想喝了么?”

安常反而笑了。

“逗你的。”雨丝把她一双眸子洗得亮亮的:“不是一定要喝酒,这儿也卖早饭。”

“小心门槛。”

南潇雪随安常迈进去。

她从没在宁乡看到过这么多人,一直以来,宁乡太静,好像除了安常一家和剧组,便再没什么其他人存在了。

似是一座空荡荡舞台,留待人上演梅雨季的暧昧旖旎。

这会儿酒馆里却几乎坐得满满当当,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各个面前一盏酒,说着根本听不懂的方言。

安常招呼南潇雪:“坐,我去打粥。”

南潇雪的明星身份在这里完全失效,看她进来,老人们瞥了她眼,没任何反应。

倒是安常一路招呼过去:“三叔公。”“四姨伯。”

南潇雪一人坐在桌边,乐得自在。

在邶城,她有多少这样不做伪装坐路边吃饭的机会?

安常拿浅栗色的土瓷碗,端两碗粥过来,又道:“再等等。”

自己匆匆往后走,不一会儿端来一碟霉腐乳。

这次换成了青蓝花小碟,用久了边上磕出个小缺口,可无损它有种质朴的好看。

安常坐下笑笑:“这儿老板很佛系,你知道的,可以算是自助餐。”

“嗯。”

这酒馆南潇雪和商淇她们一起来过。

刚随剧组来宁乡时,就在这里偶遇过安常。

后来不久,又在这里听安常和闵沁说过她坏话。

南潇雪牵了下嘴角。

安常知道她想起什么,跟着弯唇。

南潇雪故意问:“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个很讨厌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