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日常意味太浓,让人错觉她们的日子将永远这般续写;一处却又太具露水情缘的象征意义,反复提示即将到来的离别。
就像她们质问彼此的两句话:“那你要我怎么样?”
她们的处境,与只能站在石桥边的这一刻好接近,卡在真情和入戏之间、坚持和放弃之间、拥抱和别离之间,进退两难。
还是南潇雪先问:“我们就一直站在这儿?”
安常思忖了下,指指桥尾的连廊:“要不坐会儿?”
南潇雪望一眼,走上桥。
安常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南潇雪在精魄角色里时,身形总是格外袅娜,腰肢是被细雨抚弄的柳枝。
上桥时安常仰视着南潇雪,看她腰肢带着旗袍下摆轻晃。
那么轻灵,好像无论如何伸手也握不住,就算勉强蜷起掌心,摊开一看握住的也只是半片枯黄的柳叶,真正的魂灵已随南潇雪的脚步远去。
等到下桥时,又变作了她俯视南潇雪。
南潇雪变成了视野里的一轮夕阳,无论她如何眺望也挽留不住。
一段桥两种心情,种种指向离别。
两人走到连廊边,安常说:“请坐。”
南潇雪笑了声。
那一声总算吹散了些好似凝结的空气,安常的心暂且松了松。
她靠着立柱而坐,南潇雪与她隔着半人的距离。
舞者真优美,背永远打得笔直。
安常指指河里:“有时候能看见鱼。”
“什么时候?”
“春天的时候吧。”安常想了想:“记得小时候每到过年,外婆都会带我来看鱼。”
“你喜欢么?”
“喜欢啊。”安常笑笑:“其实也不是喜欢看鱼,是可以借着看鱼发很久的呆,有人问起来,还可以说我在看鱼,就不会显得太奇怪。”
“你从小就是个奇怪的姑娘吗?”
南潇雪的目光投射过来,像是抚了抚她的头。
“对,从小无论在哪都格格不入的,不讨人喜欢。”
“你的性格吧……”南潇雪弯了弯唇:“是挺愣。”
安常忍不住微瞪过去一眼。
却又因瞥见南潇雪的笑颜,而慌乱移开眼神。
她情愿南潇雪别冲她这么笑,明明是几乎不笑的人,这样会让她错觉自己好特别。
慌乱间她只得盯着眼前碧色的河面:“这季节好像不怎么看得到鱼。”
南潇雪淡淡的应:“梅雨季太闷了吧。”
安常盯了会儿河面,往南潇雪那边移了移。
南潇雪没躲开。
她又移了移,直到她的牛仔裤贴住南潇雪的旗袍。
南潇雪仍是没躲开。
她得寸进尺,拉起南潇雪的手,一根根把自己的手指扣进去。
她坐在这里哪是想聊什么鱼呢。
也不想聊自己奇怪的童年。
她低着头,盯着她与南潇雪十指相扣的手。
雨丝缭绕,化作包裹她们的雾气。
南潇雪轻声开口:“对不起啊,小姑娘。”
安常不抬头:“对不起什么。”
南潇雪郑重的道:“对不起我要提前离开。”
安常下意识驳回:“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人总是不愿露出自己的狼狈。
南潇雪不说话了。
安常默了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她是什么意思,她也说不出,她也不知道。
两人紧扣着手静静坐了会儿,南潇雪:“天亮了,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