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啊!南老师请的能不好喝么!诶南老师自己没拿一杯?要尝尝么?我这杯喝过了,不知还有没有多出来的……”
安常微垂着头,盯着自己手里的奶茶。
她这杯还没喝过。
若是这时,她邀一句,双手捧着剧本的南潇雪是否便会勾着纤软腰肢,如晚春柳枝般柔柔俯身下来含住她杯中的吸管,就像上次吃她手中的橘瓣一样。
只要南潇雪微微咂舌,道一声“好喝”,她再顺理成章接上:“那我这杯就给南老师了。”
想来,也不会有人瞧出什么端倪。
但这样旖旎的一幕只发生在她的想象中,现实里,南潇雪轻描淡写的答了导演一句:“我不喝,我就问问。”
便转身走开了。
好像真只是在问奶茶好不好喝一样。
安常走回墙角,马上要开拍她也懒得再坐下,背着一只手靠住墙,吸着手里的奶茶。
微微凉了。
而奶茶和咖啡一样,一旦凉了,甜味或苦味急剧消解,只剩后味里浓浓的酸。
酸味最狡猾,会黏在人的牙根和舌根。
一直到今晚场次拍完,南潇雪跟倪漫说:“你先回民宿吧,我去散散步。”
“雪姐,这大半夜的……”
“没事啊,天都快亮了。”南潇雪道:“离开宁乡两天,得把角色感觉再找一找,不能在快结尾时掉链子。”
“那好吧。”
“潇雪。”
这时田云欣走过来:“累不累?有精力再开个会么?眼看快收尾了,我们把场次进度再捋一捋,看看有没有哪些场次还不满意的、需要补拍的。”
“好。”
田云欣带着南潇雪与柯蘅,同一些重要岗位的工作人员开了个短会。
南潇雪扫一眼,安常并没留下来。
这样的场合便是若安常自己想留下来呢,也说得通。
若她不想,也大可以先走。
南潇雪很微妙的撇了下唇角。
商淇和倪漫对视一眼。
散场的时候,倪漫问:“雪姐,都这个点了你还要去散步啊?”
“嗯,这下天真快亮了,你越发不用担心了。”
南潇雪一个人往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
其实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为了找准角色感觉,不知多少次一个人深夜漫步在宁乡。
宁乡那么小,小得像一个轮回,所有石桥、灰瓦、竹编灯笼,都反反复复出现。
南潇雪慢慢踱着步,踏上石桥,想着收尾的那几场重头戏。
以至于她从桥上不经意的一抬眸,桥下连廊边的安常,好像是突然出现似的。
倚在廊边,纯素颜的一张脸,此时夜色渐淡,却又还未对晨光举手投降,一片灰蒙蒙的混沌里,倒显得那张脸格外醒目。
清淡淡的,像整座宁乡。
南潇雪的脚步顿了顿,还是走过去。
踱到安常身边时,她想,若是安常不叫她,她便这么径直走过去。
可安常笑了,低着头笑得很轻,微露出一点白白的齿尖咬了下唇。
南潇雪向来觉得安常好看。
不是娱乐圈见惯那种咄咄逼人的好看,而是丝毫没有攻击性,清淡得让人感到安心。
安常道:“还以为你会躲着我。”
南潇雪:“难道不是你躲着我吗?”
安常半垂眼皮瞧着地面:“生气了?”
为她没去邶城的事。
她一手扶着廊柱,从南潇雪看不到的角度,指腹摸索着木质略微粗糙凸起的一块。
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么样一个答案。
偏南潇雪开口反问:“你是希望我生气呢,还是不生气?”
安常指甲抠进小小裂开的一道木缝:“我问你呢。”
南潇雪静静看着她。
有人说时光如河,其实时光也如雨,都是点点滴滴,在人不知不觉间流失。